我妹妹就是在临潼出生的。北京之后我们全家搬往西安,说是西安实际上是它的一个小县城临潼,如果从历史上讲临潼还是比较有名气的,但70年我们全家去那里时那里真是个穷地方。当时我父母是整个单位搬迁.那时的中国的副统帅林彪下个命令:把所有军工、航空及其它需要保密的单位都搬迁到内地山区,这些山区后来被称做三线地区。我们全家当时包括我还有我的外祖母就这样随迁到了那个秦岭山区。按当时的政治气氛,虽然大家都知道从一个大城市到一个小山区会有许多不适的,但当时的人们是争先恐后地要求去,而且唯恐去不成.当然有因政治上不合格而真的不能去的.事后我我爸爸说当时离京时他宁肯到圆明圆里当个电工,也不愿意去临潼。当时是几列火车由北京同时发车,把几千户家庭一起平迁到了临潼,这些家庭在同一时间住进了相当时集体宿舍的简易房.尽管多次许诺这些都是临时建筑,但是直到91年我再回到临潼,那些房仍在那.尽管当时大家都感到不适,但可能我是其中一个敢喊反对的人。我当时两岁多,由我外祖母带着,到了临潼后坚决要北京的回家,并且拒绝进我们的新家。就这样,从两岁到十二岁我在陕西西安的临潼待了十年。现在想来,其实那个十年是我迄今为止非常快乐的十年。童年及少年时代,不知天多高地多厚,读书不须用功,但是可以很疯地玩。那十年我干脆是玩过来的,我外祖母因为身体不好回东北了后,我因为没有人就更全身心地投入大自然。后来随父母去了山东后,那里是一种比较死的授学方式,所以在山东生活的数年里,有一段时间我是特别怀念临潼那种真正的无拘无束的生活。之所以说临潼在历史上有名气,是有根据的。从我们家的后窗看到的是骊山,它是秦岭的一支,就光这一座山,它的历史典故就多得数不胜数,别的我不说,就提三个人,“一笑千金”的美人褒姒及“一骑红尘妃子笑”的贵人杨玉环,最后一个就是在骊山被他的部下活捉的蒋介石。站在当时我们家的前窗看,右面就是郝郝有名的秦始皇陵,左边就是成语“泾渭分明”的渭河。我在西安的那几年正好刚发现秦始皇兵马俑,对外界还没有公开,知道的都是当地人。我们就经常跑去看,当时是露天挖掘,大家都蹲在俑坑旁边看,看着兵马俑们先由脑袋开始一个一个地由黄土地里往外涌。不管临潼是怎样的碧山丽水,但临潼却是不折不扣的穷地方。由于我父母的单位属于军管单位,生活水准能比当地的人们好一些,平时单位都是到西安去采购,每年还从外地调来鱼肉及海产品。我们当时在一个县小学念书,学校很破,冬天窗户都都没有玻璃,只好用塑料布包上,所以每天冬天要来时,学校就动号学生主动带塑料布到学校,但塑料布往往几天就坏了。有关三线的政策后来被证明是失误的。改革开放以后出现了许多描写知青上山下的文章,但好象描写三线的文章还是挺少的。三线工作的以知识分子为多,而且三线地区确实条件恶劣。就象我们这些随父母去三线的孩子们来讲吧,去的时候三线在建设,没有托儿所及学校,一大群孩子只有在野地里跑。由于当地饮水氟含量过高,所以我们这些在三线地区长大的孩子,没有一个长得一口好牙,待得时间越久牙越黑,好在我们家离开的早,否则也是一口黑牙。文革结束后的80年,因为所谓的这些三线的单位,没有什么可保密的,中央对三线解冻,于是我父母开始申请调离。当我90年再回那里时,那里已如垂垂老者,按我父母的旧朋友说,能走的或该走的都走了,而剩下的都是没有办法离开的,中央对三线的政策也改变了,至少临潼的这个单位只有一条出路,那就是关掉它。90年的回去,所见到的一切让我非常地失望,那里曾经给我留下那么美好的印象,却被这次回去而一下子击碎了。我当时是十月份去的,刚刚初秋,但那里已是衰草枯树,到处都因旧而脏。改变更大的是那里的人,其实他们同我父母相差不是很多,甚至有的年龄还要小些。但他们似乎都有些苍老。其实这些才是对三线单位贡献与牺牲最多的人。二十几岁就到三线了,之后有可能再也不能走了。三线地区后遗症太多了,就拿我儿时的玩伴来讲吧,目前这个研究所名义又牵回北京,但实际上在在某一年龄段的年青人才能随单位走,剩下的就留在那里了,这些都是这些在三线干了一辈子的人,他们老了也就这样吧,但他们的子女呢?三线地区教学质量差,都是些知识分子的孩子上不了大学,他们留在三线又该怎样呢?从临潼回来后,我感到我父母真是走了一条正确的路。中国人有句话就是人挪活,树挪死,看来就是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