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杭古道,從績溪一直到浙江杭州,是古時候一條徽州人外出謀生和貿易的通道。當年的胡雪岩和胡適都是從這條路走出來闖出了一片天。現在的古道的原始功能雖然被公路所取代,但作為徒步步道,正在復活,特別是安徽績溪的魚川到浙江邊界的永來村一段崎嶇山道。
走徽杭古道可以從浙江一側開始,也可以從安徽一側,我們打算從魚川走到永來村附近的藍天凹。
這條路傍谷攀山,一路上行,風光無限。
▲ 績溪到魚川
2013年8月24日清晨,我們五人從績溪出發,開車去魚川。
魚川在績溪縣城的東南方。有很好的縣道跟績溪相通。道路沿着河而行,左側是山,右側是河。路地勢較高,可以俯瞰河另外一側的谷地。谷地上是綠油油的農田,散布着一些典型的徽州房子組成的村落。山色青青,河水清澈,讓人心曠神怡。我真想棄車,沿着河另側的壩子裡的田埂和村道行走,一定是一段美好的路程,可惜我們時間不允許。
一路上經過一些村鎮。魚川鎮瀛洲村,立了牌子說有附近有胡宗憲祖祠。過北村,為一大村。這裡有很多新蓋的房子,新房仍然保留了門額,有老詞有新詞,這在它處已不多見。然後過河,路在河東側行駛。經過只有幾戶人家六畝丘、坦石村,又繞回河西,過伏嶺鎮。自此道路變窄,中線消失,直到到魚川鎮。
路把我們引到魚川鎮上小街,路旁都是徽式老磚房。街很安靜,不見行人。見路右有徽杭古道的入口標誌,引入一個小巷子,想來這就是徽杭古道的起點。起點沒有特別之處,這也符合常理。徽杭古道本來就是人們謀生的一條通道,為自然道路的一部分。但這個巷子入口是如此得普通,沒有彩旗,更沒有停車場,這在中國的旅遊區很少見。
我們為了找個停車場,只有向前開,除了鎮子,來到了一路段,正在修路。路旁停了台挖掘機,我們問司機。說我們右轉,往回來的方向開,就能到起點。沿着正在修的另一條路,好不容易在莊稼地旁發現一條小路,有標記指向江南第一關。於是左轉開進去。土路只容一車通過,左側是綠油油的稻田,右側則是樹林高坎。如果對面來一個車,除非開進稻田,就無處可躲。好在沒見到車過來。轉了幾個彎,就可以看到遠處的山,一重重。然後見到兩座現代的建築,中間一條河,上架了一座長滿植物的古橋。這個景色很不協調,但符合中國現在任何一個景點的裝扮:滄桑古蹟的精美和暴發戶般現代建築的醜陋。
我們駛到建筑前面,就是江南第一關飯店。古橋的另一邊的新建築,是一個叫做古道飯店農家賓館。
江南第一關飯店前有售票處,68元一人。
跟中國其它古蹟不同之處,就是這裡很清靜。除了我們,只有飯店前面兩女一男的三個人在摘菜。男的自我介紹,還給我們一張名片。他叫汪年國,說可代駕,也可從回程大峽谷一側接我們。他自稱網上很有名。我們問他古道上的住處,他說認識下雪堂的方家,還給了我們電話,說可以在他那裡住宿。
績溪城到魚川道上的村莊
績溪城到魚川道上的田園風光
▲ 古道:江南第一關
我們停車在江南第一關飯店前。
九點五十分從這裡開始步行。從飯店側過去,左側是一個河灘,水不多,但清澈。還有一條水從右側流過來,形成一瀑布,注入河裡。跨過小瀑布下的一座橋和一段階梯上去,就有一條小路,於是我們就從這裡走。路左就是大河,路右就是一條水渠,引水進來。一會兒就見一廊橋,可從這裡過河。廊檐下寫了“浙江通徑”。從橋上,可以沿着河往上游看上去,有水電站的建築。河從不遠處的左側而來,河道轉彎,視線被高山阻斷。
過橋就是一個檢票口,進門左拐就是窄窄的山徑。算是真正進入了徽杭古道。起初的一段,在路旁有碎石和盛沙土的竹籃,說明還在修復。
步道沿着峽谷朔流而上,道在河右,我們溯河而上,故而谷在右手側。谷名逍遙谷,他們翻譯成Happy Valley。谷的另一頭有逍遙村。地圖上標出一磨盤石,算是路上景點,可是沒注意到,可見這東西不是很顯眼,是為了多一點“景點”才想出來的主意。後來發現,地圖上標出的所謂景點,大都沒有吸引人的地方。其實這個棧道本身就無比壯觀,為什麼還要牽強地人為找出一些景點來陪襯?
過了那個沒有見過的磨盤石處不遠,路分成兩段,一段右拐過河,沿着河邊谷底棧道走。在這條支路的起點的谷底有一巨石,寫了“逍遙谷”三紅字,顯然是現代人的手筆。另一側繼續前行,在河岸高處,一直上山。我們沿着後者(河右)走。一路是石階,往上攀爬。靠近谷底一道,建在懸崖上,從上面看下去,蜿蜒而行,很壯觀。谷底水不多,幾乎看不到明水。全是白擦擦的巨石,經過河水的沖刷,已經稜角全無。
小道雖然經過了修茸,但基本上保持了原路線。自唐開路以來,這條路上不知道這裡走出了多少人,運過多少銀兩。
走了二十來分鐘,大家都氣喘吁吁的了。山上雖然比較涼爽,還是免不了汗流浹背。
一抬頭,驚見一個石門,下面一個紅衣婦女,右手掐腰,右腳站立,左腳則蹬在石門框上。讓我腦子裡突然想起了孫二娘的形象。難道孫二娘從山東移民來到了安徽?還好,見我們上來,那婦女把腿拿下來,退到門後面去。這時候我才注意到門額上的紅色大字:江南第一關。看看表,時間是十點十五分。
江南第一關的名字雖然很響亮,這關其實就是一個很窄的石門框。但確實是個關口,在這個窄窄的石道上,要是裝個門上個鎖,還真就過不去了。當然現在已經不是關口,只在遊客的眼裡才有意義了。
這個關口的後面,被幾個售物的當地婦女占據着。剛才把關的那位孫二娘就是其中一位。她們在賣水和食物,見我們來,就向我們兜售。後來發現,這樣的攤位每隔一段就有一些。守攤的都是中老年婦女。可是我們自己也背了很多水、餅、牛肉乾,甚至啤酒。這些攤子,對我們沒有意義。
我們在這裡稍停,遙望山谷。淡色的峭壁夾雜着一些樹木,似國畫中的濃淡,典型的黃山一帶的山脈。沿着河谷回望,缺口處,還可以看到我們從績溪來是經過的平壩和另一側連綿的起伏山脈。
關門的這面還有四個字:徽杭鎖錀。字上的紅開始褪去。關口旁的石壁上鑲嵌了一塊黑色花崗岩刻成的碑,是1997年5月所立之“重修遙遙岩古道碑記”之石碑。看來,這步道古稱遙遙岩。
剛要離開,見一個老太太出現在關口。她頭頂一塊羊肚子手巾,跨了一個小步包,也是從下面爬上來。她家住谷另一端的逍遙村,這次是自己到山外面去看她的孩子。她孩子正在外面建房子。她說的外面就是山谷外面的績溪。老太太今年70多歲,跟我們同行,仍箭步如飛。她說從前曾挑擔子走山路,今天沒有負重,走山路也就如履平地了。我問她尊姓大名,她沒報自己的名姓,卻說其夫叫方貽光,是那種古老的三從四德的回答,自己名姓無所謂。
只走了幾分鐘就到二程廟,實際上這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廟。在這樣的峭壁上,能有落腳之地已經是困難重重了,更沒有建造廟宇的地方。這個廟實際上就是石壁上開出的一石龕。裡面沒有牌位,但嵌了一磚碑,字失去了顏色,很難看清。上面有民國二十某年的字樣,顯然是建造年月。當時兩程姓商人返鄉時在此遇大雨,兩人避雨於巨崖下,因雨大風狂巨崖崩塌葬身於此,里人胡桂森作小廟以示紀念。可見當時旅途之艱難。
胡適十四歲歲那年跟隨二哥去上海求學。他從績溪上莊老家出發,經過江南第一關,然後走到餘杭,共走了七天。隨後又乘船到杭州,在那裡他第一次看見警察。
到一三岔口,左轉可上佛掌峰。我們則直走沿着逍遙谷走。不久見到一塊新碑,似乎是仿宋時的一塊古碑,這碑說此道唐時就有。接下來一電線杆下有一塊小石碑,上書:“祝三路會,民國七年”。也是紀念民國時的築路善舉。
從這裡回望,績溪的平壩已然消失在谷山中,只隱約可見平原那邊山脈的峰頂。
山徑
從江南第一關俯瞰峽谷
河谷另側的棧道
▲ 黃毛培
近十一點鐘,到逍遙水庫。
路仍在峭壁,但開始平坦無台階,可行車。接着路旁的小小田地上,可見菜園,有豆角架。接着見有人在石壁上用黃漆寫了黃毛培和一些可以住宿的廣告祠。原來我們到了黃毛培村。這裡有一股水從山上引下,可以喝。我們直走,路比較凌亂,還在修路。有一水泥台階可攀上去,顯然上面有住家。接着有一個涼棚,可以歇腳。上面寫了“黃毛培涼棚”,下方還寫了“吃飯、住宿、嚮導”的廣告,也給了聯繫人和其手機電話號碼。來的路上,可見到沿着山谷架起來的電線和電話線。這麼偏僻的地方,有電、有電話甚至是還有手機信號,可見現代科技滲透之深。
涼棚下,歇了幾個年輕學生。一位女生,已經累得蔫蔫,不想再走。
過了涼棚,道旁有些民居:新建的二層樓房,有一婦女在房側劈竹為柴。旁邊確有竹林,有一農夫肩扛了一捆干毛竹回來。還有一些通往上面的台階,可以看到石頭壘起來的峭壁上方的房子比較舊,有那種好看的徽式門額。接着又過了幾幢房子,房子上照樣寫了食宿廣告,這些臨道的房子都成了旅社。中國人對錢的那種本能的敏感,在這大山深處也不例外。顯然這裡的村民正在從這古道上收穫着經濟利益。
不知什麼時候,逍遙村的老太趕在了我們的前頭,正坐在一家賣水和食物的農家的棚子下休息。看到我們趕來,她就婉拒村民邀她吃午餐的邀請,起身跟我們同行。
黃毛培是我們經過的徽杭古道上的第一個村子,標誌就是沿道零星分布着的幾幢房子。稍微寬闊的路旁有些菜地,有青菜、南瓜、芸豆甚至芝麻。更加寬闊的地方就有房子。見路旁的房子都是新建的旅社。
河水就在右手側流淌。這裡的河床高了很多,就在路下方幾米處。這裡可見清澈的河水從石床上流動。我想不是水多了,而是河床上的石塊淺了。再往上,河床則徹底乾枯了,水在地下流動。有挖掘機在河床上作業,是挖掘石沙還是拓寬河道?我想是前者,因為這裡的道路正在拓寬,用的石塊顯然是機械破碎的。這是我們在這古道上見到的第一件現代機械,後來還見過小的機動車在路上行駛。這預示着這條古老的通道,在今後幾年內將有大的改變。
在這一段比較平坦的路上,我們的氣喘得平和了一些。有興致觀察路旁的花草。野花不多,但很鮮艷。有綠色的螞蚱,看上去非常肥胖。也有紫色的漿果,看上去很誘人。我的腦海里泛出了“能吃嗎?”的疑問。當然我沒有說出口,而是在自問。想到這裡,先是讓我對見什麼就問“能吃嗎”有點臉紅,但接着我心裡油然泛起了一種莫名其妙的自豪感:雖然旅居海外十數年,我仍然還有一顆純正的中國心!
接着河床又下去,水又露出石床。一陣噪音從谷底傳上來,原來有一群男女在河床上戲水。他們也是如我們這般徒步者。
不久見一石橋,為清涼峰橋。橋為石砌,用的水泥填縫,顯然不古。已經有倆小伙在這裡休息和查看橋另外一側的標牌和石頭上寫的文字。然後他們坐在橋上吃東西。我們也決定先在這橋上吃午飯。
逍遙村的老太也停下來休息。我們把背的食物勻給她吃,她先是婉拒,後來才接受了一些。我看她手裡拿得瓶子裡的水已經不多,就給她一瓶,她也不要,說是山水可喝,越是上游水越乾淨。雖然大河裡的水已經被上游的垃圾污染,那些從山上下來的細流卻仍乾淨可飲。我的爬山經驗告訴我,此言甚是,還有什麼樣的水比高山的溪流里的水更好?
飯間我問老太這裡的土地這麼少,靠什麼生活,她說這裡的山民都是以山核桃為作物。近年來,這裡的遊客漸多,她們那裡也為遊客提供食宿。但他們村不在徽杭古道的傳統路線上,人不是很多。還邀請我們到她那裡去住。我門從這些立的標誌上可以看出,右轉過橋可到下雪堂,直走則是逍遙村。我們的路線是前者,這就意味這我們要跟老太太分別。
黃毛培的房屋
▲ 下雪堂
飯後,跟老太揮別。我們就過橋向着下雪堂走,路轉了一個近乎180度的彎,實際上是沿着河谷的另側往上爬回來,然後再左繞過山去,是一段比較陡的上坡路。剛走了一會兒,天就下起了雨,好在只是一會兒。
爬到高處,可以俯瞰我們來時的峽谷和道路。路上點綴着十幾個色彩斑斕的點,這是剛才在谷底戲水的那幫年輕人,穿了雨衣趕了上來。我們大喊了幾聲,聲音在山谷里還沒有停止迴蕩,下面的和聲就傳了上來。
這段路旁,有一些沒見過的野花,異常艷麗。還有一種藍色的漿果,藍得讓人看了覺得不像是真的。
翻過山去,一段平路之後,就見兩側出現了幾幢房子。房子上有“雪堂小院” 的文字,才知道,我們已經到了下雪堂。這個雪堂小院就是為徒步者提供食宿的旅社。雪堂小院的房子為新建樓房,牆雪白而尚沒有脫落。牆壁上被遊客寫了各色的文字。有到此一游,也有相互謾罵。更有一些各色的野外徒步和驢友俱樂部懸掛在牆上的旗幟。整個牆上顯得混亂不堪。
除了雪堂小院,還有一些提供食宿的農家,一個指示牌寫了向上走100米還有一個慶華客棧。聽逍遙村的老太說,這裡只有幾戶人家。過去也就幾間草房,現在蓋起了大磚房。好在還剩幾間舊屋,讓我們能一睹舊屋的風采。
我想起起點的那位汪先生,提到這裡的方家。但他沒有告知我們客棧的名字,從廣告上也也沒看到方家的蛛絲馬跡。因為天還早,見沿路到處都是客棧,不怕找不到地方住,於是我們決定繼續前行。如果前面有客棧就住下,否則就折回。
聽到村子的另一側有水聲,尋聲過去,有一股清流從山澗里流出,在一叢幽暗的樹林下形成白色的瀑布。我們駐足細看,從這裡過一小橋,有一條山徑通向另處。河的這一側繼續往前,則是通向高處的一條細長的石台階。看立在道旁的地圖,知道這是通向藍天凹的路,也就是我們要去的方向。
石階在老屋和山澗之間向上延伸,這種石級小路符合我心中理想的山路,我的心也就隨之而上。爬了不久,又遇到兩幢房子,兩房相對,我們從中間穿過。左邊一座還在興建,右邊一座已經是客棧,就是剛才路牌指示的慶華客棧。這個客棧還有一個很響亮的英文名字:Yang’s Country Inn, Bed and Breakfast。翻譯很正宗,顯然有高人指點。從這裡的一塊牌子上,看到了起點的那位汪名人給我們的電話號碼,可是這家店主姓楊不姓方。
四個小伙子圍着路旁的一個小方桌在吃飯,一個光了上身,另外三個穿着同樣的綠色襯衫,聽口音不是當地人,想也是徒步者在吃午餐。我們走過,他們不為所動,也不答話,繼續吃飯。我們也不為美食所動,繼續沿着窄窄的石階攀爬上去。
在細雨中回望我們走過的山路
野花
下雪堂
▲ 藍天凹
地勢變得更加蜿蜒陡峭,我們爬到山道的盡頭,一個急轉彎,向上望,又是一條石級,通向天空。就這樣轉了許多個彎,過了無數個石級。大家都專心地往上爬,也不再說話。我們之間的距離也漸漸得拉開。我和司機錢師傅倆年紀最大,反而走在了前面。幾個年輕人反而氣喘得比我們還厲害。我不斷地回頭張望,只要看不到最後的一位就停頓一下,這樣既給他一點壓力讓他不至於鬆懈下來,又讓他能看到我們而不讓他絕望,這樣整個隊伍才能走在一起。這是我大隊人馬爬山的訣竅。
山路很靜,我們再沒有碰到其他人。山林中的鳥鳴顯得更加響亮,我們自己的腳步聲甚至自己的呼吸聲也特別響。
這是徽杭古道中最有意思也是最艱難的一段路線。幾乎快絕望的時候,台階開始消失,路變得平坦,一陣水流聲從前面傳來,原來路的盡頭是一條小河,從左邊流過來,這就是下雪堂瀑布的上游。路也隨之左轉。路的地勢幾乎跟小河水平齊。於是我們駐足在這裡洗手洗臉再走,水清澈涼爽,好不痛快。
自此山勢緩了,羊腸小路沒有了台階,林子也消失了,太陽不知什麼時候出來了,變得明亮。道旁草高而茂盛,一叢從的石竹和一些不知名的艷麗的鮮花在草叢中開放。我們到了高山草甸。不一會兒功夫,前面出現了一個山門和木亭。我們到了傳說中的藍天凹,時間是下午兩點。
山門前聚集了許多人。我們剛走進,就有當地的山民湧上來兜售山核桃、西紅柿和黃瓜等,這些賣貨山民,都來自不遠處的永來村。賣貨的山民都是中老年婦女。這些婦女個子矮小,臉龐黝黑,背着一個筐,筐里就是山貨。
跟一個永來村賣山核桃的老婦人攀談,說家裡蓋了四層樓房,現在正在上瓦,已經耗資60萬元。她的收入主要靠山核桃。她以前是清涼峰的挑夫兼導遊,自從清涼峰封山,她轉向遊客銷售山貨。今年大旱,山核桃收成很不好。我發現她一直到了很晚才離開,她走得很快,也要一個小時才能回家。她說走到一半就會天黑,好在她熟悉這路的每一處低洼處。
也有一群年輕徒步者,坐在那裡說笑。這批人四男四女,口音不同,卻全來自上海的一家公司,我們在路上曾經碰到過,還跟我們是的司機打鬧,後來不知什麼時候他們走到了前頭。
我們稍事休息,就跟這幫年輕人一起就繼續趕路。這裡有一個亭子,裡面有人跟我們打招呼驗票。我們就穿過山門,見路旁有一石頭壘起來的洞,頂也是石頭壘起來的拱頂,這就是藍天凹的徽商洞,是供徽商來往行人歇腳、免費供應茶水、傳遞書信的場所,也亦稱徽商驛站。
然後就是一片開闊地帶,長了厚厚的草,也就是一個草甸壩子。一條小溪從不遠處流來,就是一直陪伴着我們的小溪的源頭。少走一會兒,見左側出現了一些藍色屋頂的鐵皮屋,上面寫了徽杭之家。這批年輕人先是歡呼,然後是遺憾。因為這些旅社從外表看就像一些工棚,沒有那種想象中的浪漫。他們已經預定了這裡的住房,打算在此過夜。
出行的人特別熱情。這批年輕人勸我們也留下住在這裡,我們則有點猶豫。因為天尚早。至此,路牌上說我們只走了13公里。
旅社一位中年婦女出來迎接他們八個年輕人,問他們是男女混住還是分開住宿,惹來一陣狂笑。那位旅店婦女尷尬起來。世風如此,耐她何?我們也順便看看房間。都是那種上下床,如大學宿舍,雖然擁擠,還算乾淨。時間尚早,我們於是決定繼續往前走走,然後折回住下。
前面還有一些旅社,也是一些簡易房。我們沿着小道,走到最高處,從這裡可眺望群山,風景絕佳。據說這旁邊的山峰就是除了清涼峰之外的最高處了。
從這裡開始一直往下走,往前就是永來村。路上碰到杭州方向上來的一隊遊客,我問一個胸前掛相機的是否前面有好景,他回答說:莫嘮嘮莫嘮嘮(就是很多很多的意思),我們都笑了。不久到石門,就是一塊似劈開的巨石,路就從這劈縫處下去,也鑿了階梯。過了石門繼續向下,可遠望杭州方向的公路。
碰到一永來村村民,田裡勞作完畢正要回家。他說這裡沒有田而以山核桃為作物。現在剝好的,要80多元一斤。
至此,我們決定不再向前,而折回。
回來的路上,見到一個村民,用獨輪手推車推來飲料。奇特的是,這是改裝過的一種獨輪車,車上裝了一個小的柴油機驅動,人只要扶助兩個把手掌握方向就行。爬山的事情,交給柴油機出力。這種機動獨輪小推車,既可以爬窄窄的山道,又省了氣力。人的智慧是無限的。
一路向上的山徑
野花和小徑
古時候供行人歇腳的徽商洞
藍天凹
從藍天凹俯瞰
石門
▲ 夜宿徽杭之家
回到藍天凹,入住徽杭人家。每人70元,含一夜食宿,晚上和明早兩頓飯。不算貴,但按老習慣,我們還是跟店主討價還價,店主斬釘截鐵地說:這裡不還價。
藍天凹是一塊較平的壩子,海拔1044米。這裡一共有三家旅社。我們住的這家,主人來自下雪堂方向嶺上一個叫茗坑的村子,主人陳再福,這裡是他們家的山,所以可以在這裡建房。另外兩家的主人來自上面去清涼峰的方向的村落。
我們坐在院子裡喝啤酒享受清涼。天開始陰天,山嵐勁吹,感覺有點冷。想想這時中國的許多地方,氣溫都在40攝氏度徘徊,心裡無限幸福。
陸續有來了一些人,有的直接住下,有些猶豫,有些繼續往前,他們已經訂好了前面旅社的床位。到了後來,店主開始悄悄地跟行人討價還價。現在不是旺季,人畢竟住不滿,能攬幾個人是幾個。在金錢面前,原則是可以拋棄的。
飯菜就在這裡的一間廚房燒,用那種燒柴的大鍋蒸煮。這裡人不多,勞力不足。徽杭人家還雇了來自逍遙鎮的幫工,記得路上碰到的那個來自逍遙的老太太也這麼說過。
晚飯不錯,其它桌子人多八菜一湯。我們五人七菜一湯,兩葷有紅燒肉,燉雞。五素為蔬菜,全是當地種植。湯西紅柿蛋湯。基本上算吃飽還吃好。想想那70元錢,還是價有所值。
這裡有電,還可以洗熱水澡,在我預料之外。一個燒柴小鍋爐,燒溫了,就喊一下,遊客就去洗。等洗完一鍋,就放水進去重新燒。所以水的溫度隨着時間不同,有些變化。但在這山鄉野村,已經是五星級的待遇了。
另外兩個住宿地,外面還紮起了帳篷,遠遠看上去,如平地起來的五色蘑菇。他們還舉行篝火晚會,唱歌跳舞,一直到很晚。把我們這的幾個年輕人也勾得心裡痒痒的。
今晚徽杭人家也住了很多人,但都很守規矩,飯後偃旗息鼓。一夜無話。
藍天凹營地
(2013年10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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