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荒唐事--七十年代的玩闹回忆
爬烟筒
厂里有一个50米高的烟筒,高高的矗立在山脚下面。这个数据很准确,因为后来学勾股定理时,就是通过测这个烟筒的高度来证明劳动人民发明的定律是如何放之四海而皆准的。
当年建烟筒时,因为要搭脚手架,留下了若干的小洞,现在有很多的麻雀在洞里面筑了巢,进进出出,极为忙碌。我看着眼热,总想上去掏上一掏。
终於一天没有按捺住冲动,顺着上面的梯子爬了上去,开始掏鸟。接连几个都是空的,快要接近中间点的时候,我好不容易又找到了一个洞,伸手去掏,刚刚触及洞口,冷不防里面突然飞出了一只麻雀,吓了我一大跳,差点儿没有松手掉下来。20多米啊,真要是摔下来,不死也得残!
摔“砸炮”
一段时间,突然时兴起玩“砸炮”。砸炮是用自行车的辐条做的,里面放进一粒从商店买来的猎枪底火,在水泥地上或其它坚硬的表面上一磕,啪地一声响,青烟缈缈,很是震人心魄。
为了追求声响的效果,我们尽量加大装药量,从一粒加到三粒。不过由于辐条底帽的容量有限,三粒是最多的了。
我自小就是一个喜欢动手的人,于是把砸炮从自行车辐条改造成了子弹壳和钢筋头。先将从姐姐手里要来的保险丝在妈妈的厨房里融化,把子弹壳的底部与铅块融合在一起,再找一个适当粗细的钢筋头,用钢锯在一端锯出凹槽,用皮筋绑上鸡毛。做好后,在子弹壳里装入7,8颗底火,放入钢筋头,然后往天上一抛,在铅块和鸡毛的作用下,整个砸炮直直落在地面上,轰地一声巨响,硝烟起处,端的是震耳欲聋。
一次,为了追求最大音量,我放进了十来粒,正当往里面置入钢筋头时,砸炮在我手上爆炸,子弹壳炸碎不见了。我痴痴地看着我的手掌,黑黑的,没有任何感觉,动一动象是戴了一个棉手套,神经被炸麻木了。一旁的小夥伴在捂着大腿哭,我一看,炸碎的弹片打中他的腿,裤子上清晰地留下了一个印迹,卷起裤腿一看,一个显眼的紫痕。是什么神奇的力量保护了我没有受到弹片的伤害,永远是一个不解之谜。
弹子枪
这种枪是用铁丝做成,套上皮筋,打纸子弹。大大小小,林林总总,大到两尺长的冲锋枪,小到只能套在中指上的手套枪,这种枪据说是模仿林海雪原中打死杨子荣的那种枪!
开始时,我也象其他孩子那样用铁丝做弹子枪,我的力气小,就强度而言,8号铁丝最适合,但是对我来说就太粗了,很难用虎钳弯动,做大型枪有困难。后来我改用自行车辐条,效果极好,强度高,刚性又好,还容易制做。
最激动人心的就是一帮孩子用弹子枪群战,我通常是先把大冲锋枪的子弹射完,再拔出腰间的盒子炮对抗,最后是走投无路时,举手投降,对方过来收缴武器时,突然用套在手指上的手套枪做最后一博!
滑车
滑车是三轮的,轴承做的车轮,木板做的车体,前轮可以转动控制方向。往内胎车间旁的大斜坡马路上一放,人往上一坐,一溜而下,哗啦哗啦就冲到了下面的厂门口。
这滑车不足之处就是噪音大,震动大,玩上一会儿不仅屁股发麻手发酸,而且也会被怕吵的大人一顿训斥。
制作滑车的最大难点是钻孔和做车轴,因为我没有适当的工具。钻孔我是用烧红的火钳一点一点烧出来的,车轴则是用妈妈的菜刀一点一点削出来的,都是极为不易。
钢管射泥蛋
钢管是一指粗的无缝钢管,截成两尺到三尺长,越长射程越远。泥蛋是泥土合水做成,当然危机时分也使用吐沫。
具体的玩法是,把泥蛋塞入钢管的一端,瞄准目标,用力一吹,泥蛋便如离膛之弹,飞射而出。打到人的身上很疼,但不会造成大的伤害,不过会在衣服上留下一个难看的斑痕。
最有趣的钢管射泥蛋大战还是在学校,两个班的孩子躲在各自教室的窗户后面,把钢管架在窗户上,隔空大战。泥蛋子飞过两个教室间的空地,轰击在对面教室的墙壁上,窗户玻璃上,射进教室里,打在不走运的男孩子额头上。煞是好看,蔚为壮观。
有孩子还发明了含一嘴的泥蛋,一颗接一颗地发射连珠炮。每个孩子都因为每天嘴巴和钢管泥蛋亲密接触无数次,嘴唇干裂暴皮,依旧乐此不疲。
终於一天,一颗不长眼的泥蛋子打在路过的校长身上,一声禁令,才结束了这场旷日持久的大战。
“窜天猴”
话说一次一帮孩子不知道在哪里弄到了钱,於是在学校不远的土门合作社买了一些花炮,大家就在合作社前面的空地上放了起来。正得意当而,合作社的主任正好路过,就是那么巧,一个“窜天猴”刚刚好打在主任的眼睛下面一点,扎在那里呲呲地冒着青烟,主任抬手打了一下,没下来,又打了一下,才落下来,没等掉到地上,啪地一声响了。乖乖,这要是晚个半秒,那只眼睛可能就没有了。
主任的脸上流着血,追着我们问是谁放的,孩子们一轰而散,只留下主任的骂声在身后响着。
筒裤
记得是十二,三岁的时候,社会风气有所松动,开始流行起了筒裤。先前的裤子松松垮垮地没有什么型,筒裤则将臀部的线条勾勒了出来。一天,走在看电影的路上,我看到前面两个穿筒裤的妙龄女郎,窈窈婷婷,臀影闪动,不知道怎么搞的,我的视线一下子就给固定住了,看了又看,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看。隐隐约约觉得如此作为不大妥当,可就是克制不住自己。
孟子曰:食色性也。吾然之矣。呵呵,那天或许就是阿唐成人的开始。
卷烟机
大约是在小学5年级,阿唐开始学习抽烟。
经过一段时间的艰苦磨炼,终於可以可以吞云吐雾,渺渺的青烟在肺腑里面圆满地完成一个小周天。
好景不长,有一天抽得过急,醉烟了。这醉烟就是尼古丁中毒,比醉酒的酒精中毒难受百倍。想吐,却吐不出来,头晕脑涨,胃里面翻江倒海,躺在床上直哼哼,倒是把老妈吓得够呛。
从那以后,我远离了烟卷一阵子。
等到初一,一种手工卷烟机在手巧的孩子中传播开来。这卷烟机的主体是一个上面开口的长方形的木头盒子,一条带子形的塑料纸的两端固定在木盒的两端,中间叠绕在两根筷子上面,盒里面存放着烟丝和裁好的白纸。将白纸条平放在塑料带上,均匀地撒上一层烟丝,推动其中的一跟筷子,一根漂亮的烟卷就做成了。
因为成功地仿制了卷烟机,阿唐又开始了抽烟生涯。不过,上次的醉烟事件记忆尤新,心有余悸,不敢放开了抽,随后近20年的阿唐抽烟史,时戒时续,烟瘾始终不重。
怪不得有人说,小孩子吃糖你就放开了让他吃,直到他吃不动为止,以后管保他见到糖果就倒牙!
蹭票
“四人帮”一倒,开始了文艺复古,一时间文革前的电影纷纷出笼,在全市唯一的室内影院--六堰影院上演。门票不对外发售,一律由各单位内部分配。
僧多粥少,很难轮上。於是,小孩子们就去电影院外面蹭票。
拿着毛票,在门口追问每一个趾高气扬入场看电影的人,“有富余票吗?有富余票吗?”
十有八九,临到电影终场,也等不到一张退票,也没有混了进去,土门到六堰,走去走回,倒是练出了一双铁脚杆。
一次,电影开演已久,并无一人成功,小夥伴们无聊地坐在外面叹气聊天。
一个叫W的同龄男孩子,是我们中的异类,他小小年纪已经进过了少管所,是我们崇拜的偶像。他神神秘秘地开始讲述从江湖上的大孩子处听到的龌龊故事,其中一个典故印象颇深,叫“鲁智深倒拔垂杨柳” 。
我们稀里糊涂地听着,个个假充里手地不时大声发笑。当时人堆里的大多数孩子的年龄,还在十二、三岁之间,毛都没有长齐。这个典故真正搞懂,是在阿唐日后的京华沉浮之际。
故事讲完,W起身带着两个小马崽气宇轩昂地走了。
一会儿功夫,一个小马崽兴冲冲地跑过来,大声喊着,“W哥开来了一辆公共汽车!”
孩子们一窝蜂地跑了过去。真的,路傍停着一辆大客车,W得意洋洋地坐在驾驶座上,正向我们招生。
大家蜂拥而上。汽车启动了,不紧不慢地在大马路上开起来,走了几百米,W想调头回来,一把方向盘没有调过来,那是两节的长巴士,没有两下子是不可能在马路上完成三点调头的。
公车刚刚好横在马路中央,堵住了半条路。W跳下车,扯乎而去。车上的孩子们也忙不迭地跑下车,做鸟兽散去。
夜半歌声
夏日的深夜,时常能够听到对面的山上有人唱歌,有男有女。
歌的内容包罗万象,几乎囊括了当时所有的流行歌曲。唱的最多的还是朝鲜电影中的插曲,如“卖花姑娘”,“摘苹果的时候”,“一个护士的故事”等。其中一支歌非常动听:
蓝蓝的天空飘着白云 我们的心中充满欢乐 党的培育使我们获得荣誉 战火中锻炼我茁壮成长 啊------伟大领袖 我们永远热爱你 战士一颗火热的心永远向着你
唱歌的男生是学校里的老大,比阿唐高几届,同时也是本地的社会小混混儿的头儿,非常有名,甚至连老师都不敢惹他。
唱歌的女生是老大的马子,他的马子多得不可枚数。(见二汽土门社会小混混儿传言--老大本纪--卷1977--夜半歌声志) 。
凭心而论,唱得非常好,尤其是女声部,在夜空里悠悠地散播开去,空谷传响,煞是醉人心扉。
阿唐其时,朦朦胧胧地渐醒人事,开始对穿筒裤的女子看多一眼。这深夜里的曼妙歌声传来,禁不住心旅飘摇,纵情想象唱歌女子是怎样的佳丽。
孩子们甚至传过老大的一个英雄故事,一次老大马子夜宿老大家,不知何故惹翻了老大,一顿老拳打将出去,跟着把衣服扔出门去,掼上门顾自回去睡了,可怜的女孩儿只得自己离去。
我们听着故事,想象着老大的英武以及马子的香艳。估计当时一百个孩子的想象,就有一百个不同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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