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我老婆的姐姐时,我结婚已有一年多了。
姐夫是江陵县军粮湖农场的农工,他家几代是赤贫,当初有人给姐姐介绍这门亲事时,我老婆的哥哥尽力促成,就是因为姐夫家的成分好,姐姐的家庭出身是地主,能嫁给贫雇农,在那个时代算是高攀了。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军粮湖离哥哥教书的乡村中学不远,兄妹间可以相互照应,哥哥已经失去了一个妹妹,痛定思痛,再不能让另一个妹妹重蹈覆辙了。
如果记忆无误的话,军粮湖农场又称之为湖北省畜牧良种场,是湖北省畜牧局的下属单位,据说军粮湖早期是部队的军马场,后来才改成农场的。姐夫他们虽然干的是农活,但还每月领一点现金作为工资,在那个时代,乡下人每月有活泛钱可花,殊属不易,这也是哥哥尽力促成这门亲事的原因之一。
当然,关键是姐夫人品好,他身体特别强壮,粗胳膊粗腿,做事一人顶俩,也很能吃,饭量大,酒量也大,一餐可以喝两瓶白酒,直到今天,虽然他已经是六十好几的人了,与人斗起酒来,一餐喝一斤白酒不在话下。
我是很尊重,也很佩服我的这位姐夫的,岳父也常说:“我的两个女婿,一文一武,都很了不起。”
那一年,我和老婆也是趁着春节长假去江陵探望哥哥、嫂嫂、姐姐、姐夫。
到江陵后,我们住在哥哥学校的宿舍里,在看望了姐姐、姐夫之后,晚上还要回来。
这一天阳光灿烂,原野上虽然残雪尚存,但道路上的冰雪已经开始融化,因此泥泞不堪。我和老婆及哥哥各骑一辆单车,路上泥浆糊得车轮看不见条辐,十余公里的路程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哥哥借给我穿的一双崭新的长筒胶鞋,还被我割破了,哥哥虽然没说什么,但他一定心疼得要死。
当年,姐姐、姐夫在承包农场的鱼塘养鱼,所以我们没去他们家的居屋,而是直接去了鱼塘。
鱼塘大约有十几亩大小,一间土砖砌墙、油毛毡盖顶的矮屋坐落在池塘水岸边,姐姐和姐夫就在这儿接待了我们,虽然屋子里连个象样的坐椅都没有,但我们却吃了一顿至今仍念念不忘的美餐。
姐夫撒网从池塘里现捞的鲫鱼,一个足有半斤多重,刮鳞开膛破肚之后,鱼儿仍在鼓腮甩尾巴;池塘的堤坡上种得有菠菜和葱蒜,姐姐将其采摘回来,装了满满一筐子,煤炉子上架一口大铁锅,水煮鱼,加菠菜,因为鲫鱼新鲜,菠菜翠嫩,加再多盐,鱼汤入口也是甜的。
姐夫还使劲劝我喝酒,盛情之下,我不得已多喝了两口,又因为鱼吃多了,上火,口角溃疡,一个多星期后才好。
吃了饭回去的时候,因为到了下午,太阳晒化了更多的冰雪,道路更加泥泞,我和哥哥叫苦不迭,打算扛着单车走回去。
姐夫说不要紧,他先载着我老婆上路,那车在他脚下,像是加装了发动机,送我老婆到哥哥家,折返回来时,我和哥哥这两位身单力薄的夫子(读书人)还没骑完返程的三分之一。姐夫又叫我把单车停靠在路边,让我坐在他的车后座上,掉头载我回到了家。
此时,哥哥还在半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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