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友枫华客留言:“古城荆州城也不是什么大城市,难道农民不是人么?哦, 如果当农民就宁愿死?可见这个社会不改造怎么得了!”
网友枫华客说得对,农民也是人,其实当农民也没有什么不好。
经常看纽约华文报纸《世界日报》房地产广告版的人都知道,现在法拉盛一套HOUSE的均价约在100万至120万美元左右,拿着这笔钱,开车北上三、五个小时,在纽约上州,可以轻松购得数百英亩的土地。——老实说,我就很想买块地去当农民,可惜筹不到这一笔钱。
但在中国毛泽东时代,当农民和当工人不一样,即便大家都是农民,农民跟农民也不一样。
我的岳母带着孩子下放回京山老家之后,正是极左路线横行中国的时代,老婆说起那个时代,唠叨得最多的是这样几件事:
一是红卫兵、造反派上门抄家,二是在她家门口贴大字报,三是开大会斗争她妈妈,也即我的岳母。
老婆那个时候年纪小,只记得有一次开斗争批判大会,革命群众让我岳母站三只脚的板凳挨斗,板凳有四只脚,掉了一只脚,放都放不稳,上面如何站人?我的岳母站不稳也得站,只好一次次从板凳上摔下来,摔下来又站上去,老婆当时看得泪眼汪汪,还不敢哭出声来。
老婆读小学的时候,最怕的是写作文。那个时代,语文老师出作文题通常是《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忆苦思甜感党恩》之类的。同学家庭成分是贫下中农的,这作文就好写,什么我爸爸给地主干活,吃的是猪狗饭,干的是牛马活,还被地主鞭打之类的。但我老婆家是地主,这作文就没法写了,没办法,老婆写作文时也只好跟着同学们说,当然要换主语和宾语:“我奶奶是地主,她每天鞭打长工,让他们吃猪狗饭,做牛马活。”
作文虽然是这样写,但老婆免不了回家埋怨她妈妈:
“什么人不当,你们为什么要当地主呢?”
“红军不当,当地主,害死几代人!”
埋怨归埋怨,老婆有时候也好奇的问她妈妈:“奶奶是不是总拿鞭子抽打长工?”
我岳母回答说:“放屁!你爷爷死得早,你奶奶是个寡妇,虽然有点地,但要供你爸读书,到快解放时,地也卖得差不多了。孤儿寡母的,受尽人家的欺侮,还不敢声张。”
岳母就讲了这样一件事,农忙季节请月活(短工)的时候,餐餐要有酒有肉,因为你让长工月活们吃好了,人家才肯给你出力干活。有一次,上酒迟了一点,一个月活拿起桌子上放的锡酒壶,一甩就丢到池塘里去了,还说:“酒壶不装酒,要酒壶干嘛!”
岳母讲这故事的时候,老婆的哥哥放假在家,恰巧被他听到了。哥哥听到这话,惊吓得脸都变白了,他责备岳母说:“小妹年纪小,不晓得利害,这事真要写进作文里了,怎么得了,那是要死人的!”
于是一家人互相埋怨,还千叮咛万嘱咐的叫老婆不要把这种事说出去。
当是时,岳母,哥哥,老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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