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网友留言说我的博文“编得不够圆”,对这个问题,我得说几句题外的话。
说地卖得差不多了,是相对我岳父郑家的祖上而言,土改时,郑家地虽然不多了,但除了地之外,还有山林。
在我们湖北老家,土改划成分的政策依据是解放前三年和后三年的土地持有情况,目的是防止一些地主抛售土地以逃避土改的打击。有些一辈子穷得叮噹响的贫雇农,对共产党的政策不懂,在土改之前看到地主半卖半送的低价抛售土地,就砸锅卖铁、筹款借钱买了进来,结果花钱买了个地主成分,这种愚蠢的行为祸害了一家几代人。
持有多少土地可以划成分为地主?这要看人口密度,全国各地差异很大。“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坑头”,这是东北农民的理想。在地广人稀的东北,有三十亩地,只能算下中农或中农,但在人稠地密的江南,不是地主也是富农了。
地主并不是长年累月酒肉招待雇工。农忙就是那么几天,在那几天,东家是一定要让雇工们吃好的,否则雇工消极怠工,东家损失更大。所谓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就是这个意思。在这个问题上,南北并没有多大差异。
中共所宣传的恶霸地主,有,不是很多。绝大多数地主都不是坏人,特别是耕读人家的地主,那都是乡绅,是中国乡村几千年传统仁义道德的奠基石,他们对人都是非常宽厚的,对雇工也不例外。
土改时杀了很多地主,稍微有点劣迹的地主,不是杀掉就是判重刑死在牢里了,我岳父家没有人被杀头或判刑,显见得是开明地主。
革命的肇因是复杂的,有酒有肉就不革命?无酒无肉就革命?历史不会这么简单。
共识网发表了邓晓芒的访谈文章:《幸好我们还在,不然就死无对证了》。文章中,在谈到有些人不知道中国过去所发生过的事情时,邓晓芒说:
“其实,对那段历史知道得不多不是根本性的问题,因为从那时以来直到现在,中国人的思维方式并没有发生根本性的改变,历史的连贯性就体现在我们身上和你们身上,只要有所耳闻,马上就能够豁然贯通。”
在谈到对历史的反思时,邓晓芒说:
“我对此不抱过多的奢望,能够反思的人在中国注定只是小众,绝大部分人都是昏昏噩噩、稀里糊涂地就过完了自己的一生,所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活得像植物一般,却自以为辉煌无比,这就是中国的国情。我只是觉得,不说白不说,不是为了“唤起民众”,而是为了对得起自己,对得起自己经历的时代。凡是经历过的苦难,都应该留下记忆,不能白白地消逝。如果年轻人能够从中得到某种感悟或共鸣,这就是国家之幸了,我乐见其成,但不是刻意追求的。”
笔者我没有邓晓芒那么激进,我写的回忆文章,并不期望得到所有人的感悟和共鸣。如果有人质疑是我编造的,那我也没有办法。
我们所经历过的苦难,在正常社会里生活的人,都不会相信。都会认为是编造出来的——因为太离谱了,因为根据常识,在正常的社会里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不相信,是因为他们没有经历过和体验过不正常社会里的不正常;
不相信,是因为他们没有受到过不正常社会里的那种蛊惑和煽动。
事实上,也可以这样说:
没有经历过和体验过就是无知;没有受到蛊惑和煽动就是善良。
无知和善良的人们以为当年中国社会的人性不会扭曲到如此之恶,这一点儿也不奇怪。
无知和善良并不是他们的错,因为他们年青。
年青没有什么好指责的。
我多么希望自己也年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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