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有小语议冯唐 近日,网络上关于冯唐“亵渎”泰戈尔诗作的议论此伏彼起,我也就不由自主地多瞄了几眼。 从一个比较文学背景出身的人来说,其实最感兴趣的还是对于诗人原作、本意的揣摩:译文是否道出了原文的本心? 争论中所见被较为频繁引用的原句有: The world puts off its mask of vastness to its lover. It becomes small as one song, as one kiss of the eternal. 郑振铎译文: 世界对着它的爱人,把它浩翰的面具揭下了。 它变小了,小如一首歌,小如一回永恒的接吻。 冯唐译文: 大千世界在情人面前解开裤裆 绵长如舌吻 纤细如诗行 徐翰林译文: 世界对着它的爱人,扯下它那庞大的面具。 它变小了,小得宛若一首歌,小得宛若一个永恒的吻。 暂且不谈“雅”否,还是着重强调一下“信”。鄙人以为,mask of vastness 是一个诗意与哲理性的表达,郑译为“(揭下)浩翰的面具”, 唐译为“(解开)裤裆”,徐译为“(扯下)庞大的面具”。 这里,我个人看重的一个细节是“mask of vastness”与“vast mask”的区别:mask of vastness不等于vast mask。而“浩翰的面具”与“庞大的面具”恰恰是把“mask of vastness”作为“vast mask”来译了,颇有不妥。 个人认为,“mask of vastness”应该是在表达“广袤辽阔的表象”这一类的概念,与:庞大/浩瀚的面具”是有相当的区别的。至少,把“庞大/浩瀚的面具”揭下之后,逻辑上,被显露的仍是一个“庞大/浩瀚的”的真面目。而褪去“广袤辽阔的表象”之后,显露出“纤小/细腻的本原”才更像是诗人所强调的哲理味道和“诗味”。外在之世界如何褪去“广袤辽阔的表象”?其实,诗人是在做诗意的表达罢了,把主观/客观、主体/外在颠倒过来说了—对于深陷在真善美之思索的诗人来说,浩瀚的宇宙在主观意识中凝缩了:小若短歌,小若旷世之吻。再看冯唐所译的“解开裤裆”,虽然在有意无意间回避了“mask of vastness”与“vast mask”的区别,却偏偏用“裤裆”来译“广袤辽阔的表象”这一类的概念。妥与不妥,留与读者看官去评说。 另有一言,网上文章多有提及,本人仍觉如鲠在喉,一吐为快。《飞鸟集》之英文原名是Stray Birds。“Stray”一词亦是充满哲理与诗味的词,译为“飞鸟”岂不可惜?“失群之鸟”与“飞鸟”在语义上差别大矣。若不怕失真,译为“倦鸟集”,在下以为离诗人的本心恐怕更近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