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两棵茉莉开了,Pavilion一棵,厅里一棵。已四月,南半球天渐凉,喜热的植物,本来不指望有多少花。岁月轮回如旧,世事却有不同。因疫情憋在家里几个星期,正好照看花草。花不负我,竟开满了枝头。花碎而白,然香味浓,满亭满室清香。
亭下听蒋勋讲《琵琶行》,读到“枫叶荻花秋瑟瑟”,好想去看看这秋色。想来白居易巧遇琵琶女的时候正是这样的季节,只是到了南半球,错开了半年。
初读琵琶行的时候还年轻,不太理解这首诗。只是枫叶荻花的大色块印象深刻。浔阳江感觉远在天边,竟然要去看看的想法都没有。长大了,走得更远,更加没有机会,反而挂在心里。
想在谷歌地图上看看浔阳江的样子,却找不到。查资料,才知道浔阳江原来是九江的龙开河,1997年已经被填平。九江尚有龙开河路,不知是否原来的河道。九江临江,河湖纵横,不知道为何把这条有古意的河道填掉。
日本作家芥川龙之介,受大阪每日新闻之约,在1921年3月到7月到中国旅行,写成了《中国游记》。他去庐山之前,曾住在九江的大元洋行。说他在二楼的房间里躺着读康白情(“五四”时期的白话诗人)的诗。听到浔阳江面的船上传来了三弦弹奏的声音。让他觉得一种风流雅趣。虽然他说的三弦,可能是琵琶。三弦的弹法就是古时候琵琶的弹法。可是第二天芥川看到的浔阳江原来是一条污浊不堪的发红的河沟。已经没有了“枫叶荻花秋瑟瑟”的景致。
那时的日本文人,虽然开始强调突出片假名写的”国语”,但汉语的功底还是了得。而被他们崇尚的唐诗一定也是浸到血液里了。白居易的枫叶荻花一定在芥川的脑子里充满了诗意。
浔阳江头的枫叶荻花在芥川的时代已然难寻,却仍有一股浊流。不到100年,河迹已经无踪了。
古人说国破山河尚在。现在是什么局面?
(2020年4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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