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理由地晚点一个多小时之后,终于宣布登机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人们已经挤到检票口。队伍的长蛇迅速变短变粗,象是刚吞了一只大羊,吞到检票口这里,却被人扎了一根腰带,挤不过去。让人看了,替蛇痛苦。 上了飞机,机舱里一阵忙乱,让我想起1980年代中国的火车。我前座一老太,突然叫起来,打断了我那不算愉快的回忆。 起初我以为她在跟窗下的人喊话,我伸长了脖子看出去,想知道谁的魅力那么大,引老太那么激动。但飞机外面空无一人。从前面玻璃窗子上依稀的影子里,才看见她是在打电话。电话对面的嗓门也大,我都能从电话里听到也在喊。用我邻座一铁岭老兄的话说就是"嗷嗷地(用普通话则读成袄袄地)"。我可怜起老太太的耳朵来。 老太讲的是一种南方方言,我一个字也不懂。我知道不是广东话,但有许多如广东话中的Ng(吴)音,而且使用频繁。这可是难以大声发出来的一个鼻音,竟然被她发得巨响,真是难为她了。 可能是比嗓门失败了,隔着几个座位的几位本来也叽叽喳喳的女士也听不下去了,高声地喊:“打电话的声音小点儿!”老太不为所动,却惹得我们哄笑。 老太一直喊到飞机快起飞,不得不关机,声音依然嘹亮。可惜了她那嗓子,没有去跟帕瓦罗蒂比比。都怪老帕走得早,没能成就她。 飞机起飞,总算安静下来。感谢刚才的哄笑,邻座的铁岭兄崩着的脸也轻松了很多,于是搭话问:“沈阳有什么特色小吃?”回答说:“没啥玩意儿。”满脸一点也没有自豪感的那种表情。再问有什么好玩的,回答也是没啥玩意儿。问有没有老街,回答还是没啥玩意儿。 问他冬天下雪多不?他脸上才活泼了点儿。说:“现在下,但很快就化了。小的时候铁岭的雪可大了,一冬不化,那雪干净,用手扒开,贼白可吃。现在的雪全是土。” 空姐送来饮料,这位铁岭老兄要咖啡,跟空姐说多倒点儿,接过来他一饮而尽,也不嫌烫。空姐在我们的座位旁逗留的一会儿功夫,他连要了三次,每次都是杯底一点。他边喝边抱怨空姐给他太少,直到最后自己也烦了,也就不再要了。 我觉得空姐还是很专业的,热饮料不能倒太多,否则溅出来会把人烫了。但觉得她又有点死心眼儿,这位老兄喝得这么快,显然是不怕烫。 不知为什么,要茶的很少,喝咖啡的人特别多。是不是国人现在都开始弃茶改喝咖啡了?似乎也不是,我在饭店和一些居民家里,仍然是上茶而非咖啡。我感到迷惑. 这位老兄老不系安全带。遇到飞机颠簸,空姐让他系上,等空姐一转身,就又解开。空姐看到又让他系上。这样,来回几个会合,老兄终于憋不住了,骂空姐为什么把他给盯住了。他不知道这是为他的安全着想。 飞机刚降落还在滑行,广播里特别说不让解开安全带,但人们好象是没听见,依然咔咔地解开,伴随着手机收到短信的声音。机舱里又热闹了起来。 飞机还没停稳,就有乘客从走廊飞奔过去。我这里不是夸张,就是飞奔,他还撞了一下我的胳膊肘子,生疼。我想他的腿更不好受。然后几乎所有的乘客都站了起来,拥挤在过道上。可惜飞机门和下面的大巴不会为先下的人提前开,我想他们是在为争取那几秒种的出舱门时间而高兴。 更有一女,从后面赶上来,站在走廊上我的座旁,招呼我隔坐的靠窗同行(读xing),让他快出来。要知道,我坐在靠走廊的位置,中间还隔着一位才是她的同行。但此女在走廊上挡住我,我不先出来他怎么能出来?显然是脑子有点短路。于是我对她说:“抱歉,是我挡住了他”。这时这个小姐短路断开,不好意思地给我让出了道。 在去城里的车上。跟我的同行谈起,他说刚从布里斯班来上海的时候,也看不惯这些人不等飞机停稳就站起来的做法,起初还非常气愤,住得久了,现在也见怪不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