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唱山歌给党听” 家乡有人在庆贺90整寿了。 时光流逝得真的很快。我想到的是她年方半百的时候,我未及20,整天在房山远郊的一家砖瓦厂搬砖,累得臭要死。幸而有平均每天2斤以上的“定量”撑着,苟延残喘地挺在岗位上。不死之余,挺不甘心那单调沉闷的壮工生活的。(嘿,刚才敲“壮工”一语时,谷歌拼音没有显示这个现成的词语。看来这个词已被现代社会遗忘了,有没有搞错?)现在看来,那种不甘寂寞的青春冲动,也许与“芙蓉姐姐”有得一比。 可是我和我的穷哥们儿们没有“芙蓉姐姐”那么幸运。那时没有网络,没有宽松的环境。样板戏就那么几个,歌曲也不多。仍然,我动了脑筋的:怎样在万马齐喑的大环境下,发挥一下自我,展示一下自我?思忖再三,结论是在报纸上发表些诗歌或文章,当是力所能及之事。我从小就喜欢顺口溜之类的东西,所以短小(相对省力)的诗歌是首选。快到“7-1”了,写的东西的主题是明摆着的,连文风都是明摆着的—我只需组织一下,把韵脚摆好就是。 那年6月,我咬了咬牙,从紧巴巴的生活费里挤了些资金,买了些“革命诗歌选”做参考。看到那些已变成铅字的样板,我心里有了底,yes, I can do that, too. 一首“砖瓦工人的歌”寄出(一稿多投,希望提高成功的几率,而同时被多于1家选中的机会可以认为是0)之后,我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待着。就像狠了心把情书送到暗恋了许多时的梦中情人手中那样,等待他人的裁决。说真的,那滋味不好受。 终于,在6月底,我在下班后接到了北京工人报文艺版的回复,信中附有一个校样:我的拙作(“砖瓦工人的歌”)与钢铁工人的歌,煤矿工人的歌,等等,与编辑大人(记得他的笔名叫“繁星”)的诗歌创作,挤在同一个大大的版面之上,好爽啊。 我写了些什么?就在那个年代,我都清楚地知道那里有太多违心的成份。可是,一点都不昧良心,还想见报?想见报就不能怕昧良心,您自己看着办吧。我现在只还记得一个开头: 迎着六月的骄阳, 踏进炽热的窑腔, 我为世界革命来烧砖, 激情满胸膛。。。。。。 时光荏苒,50壮年,步入9旬暮年。我,teenager一个,也一门心思考虑退休后如何颐养天年的后事啦。 数天前,与在京的姐姐通话。她说她们“XXX中老年业余舞蹈团”又有了新的政治任务:跳些红舞,配合7-1。红舞所配的歌叫“再唱山歌给党听”。她说,跳跳舞,主要目的是健身,同时达到消闲、社交的多重目的。至于舞是红的还是黑的,歌是唱给谁听的,她们都不是特别介意。 这年头,我若再写“印支三国风云涌,环球反美浪潮狂”之类的诗句,当然只能被人视为白痴。而芙蓉姐姐穿上军装,像“红歌王”好弟那样,摆出战斗的姿态,大家也都明白他们是在哗众取宠。我当年耍点儿小聪明,在极左当头的报纸上凑一份子,与现在的他们,也许略有相通之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