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了些什么书 吾 丁 第一本书,是我爸爸的一本发黄的《什么什么歌曲集》。什么歌曲集呢?忘了。但是我爸爸在扉页上题的一行字,我到现在还记得。他写的是:人的一生中,总会有一段旋律深刻在脑海中,永不磨灭。对我而言,这个旋律就是斯蒂芬福斯特的《故乡的亲人》。 那不是当年出版的书,而是我爸爸很小的时候买的。当年没有歌,只有嚎叫: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嗨!就是好!就是好来就是好呀就是好!…… 世界上还有这么强词夺理的。一连气“就是好”,说它不好,就拉出去枪毙。 当年没有歌,只有这类嚎叫。大多数人在嚎叫声中长大,而且没有机会接触嚎叫以外的歌,到现在还只会嚎叫。我见到这些人老想给他两毛钱,他这一辈子活得太不容易了。 我让我爸爸教我唱《故乡的亲人》。他就满怀深情地唱给我听,唱的人眼圈红了,听的人就哭了。那才是音乐啊,那才是歌啊。可怜的中国人,你们为什么没有这样的歌呢。我从小就认定中国人尤其是汉人没有音乐才能,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的。 我现在不靠任何查阅,全凭记忆来写。 Way down upon the Swanee River, far far away, there is where my heart is turning ever, there is where my old home stay……All the world is sad and dreary, every where I roam,…… 后来我爸爸教我识简谱。小时候在乡下,哪里有音乐课,我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钢琴,是19岁大学一年级的时候。但是我上小学就会识简谱,这简直是太牛逼了。牛逼大发了。以此为基础,我对乐谱的一些基础知识也就慢慢地熟悉了。但是小时候条件所限,没有学乐器,更没见过五线谱,到现在虽然五线谱用的不是很熟练,但是旋律和基本的符号都看得懂,所以我在教堂里指挥合唱,还是能胜任的。 因为我知道很多很多外国歌曲,后来开始记英语歌词,这对我学习英语帮助很大。 唱歌一定要知道歌词,歌词才是歌的灵魂。我经常碰到有人跟我说:我喜欢音乐喜欢唱歌呀,我就说,那你现在立刻给我唱一首完整的歌,包括歌词,哪怕是其中一段也行……这样的中国人到现在我没碰到过,一个也没有。 第二本书,是我爸爸的一本发黄的唐诗。那只是一个小册子,小到什么程度呢,小到不能被称为一本书。大概只有不到20面。黄四娘家花满溪,千朵万朵压枝低,流连粉蝶时时舞,自在骄莺恰恰啼。还有问刘十九,白居易的,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爸爸给我讲解那个等待朋友来家里喝酒的雪夜,令我小小的心灵充满了对美酒的向往。还有杜甫的春望,还有丞相祠堂何处寻……我爸爸手舞足蹈地给我讲解“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是一种怎样的状态。漫卷,就是高兴得要疯,呼拉一下子把桌子上的笔墨纸砚都呼噜到地上了去他妈的吧爱谁谁……我爸说。 第三本书,是我爸爸的一本不发黄的长短句集。他告诉我最好的词是李煜的。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第四本书,是我表哥的《当代外国歌曲集》。除了福斯特,还有很多歌。包括那首《洛雷莱》:也不知道为什么原因,我心中总觉悲伤。这样一个古老的故事,它教我不能遗忘。晚风凉暮色已苍茫,莱茵河水静静流淌,天空中灿烂的霞光,照耀在高高山上。 在山顶上有一位姑娘,没有谁比她漂亮。她梳她那金黄的头发,珍珠也闪耀光芒。她一面在那儿梳妆,一面在那儿歌唱,他的歌声是那样美妙,谁听了都要神往。 然后船上的水手被她的歌声迷惑,直到船翻人亡。 到了大学我碰到一位女生,我给她唱洛雷莱,她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她不相信一个乡下来的男生竟然知道这样的歌。而且把三段歌词都唱完整。她爸爸是大上海的大学教授,也知道很多外国歌,她当然也知道。后来我们没有成为恋人。 然后到了高中,我读的书都是教科书。我要把历史书和地理书从头到尾背下来,语文把古文部分都背下来,英语大部分背下来,数学大部分背下来,因为乡下的录取分数线比城里的孩子高很多,比如我们进北大,总分需要510以上,而北京孩子460分就够了。她娘的中国就是这么个操蛋透顶的国家,自己的国民还人为地分为三六九等——而北京的孩子有几个知道洛雷莱的。 有时间我也不读书,我打篮球去。 大学里我也不读书。主要课程成绩拿个优就成了,至于什么狗屁马克思主义思想教育之类的垃圾课,老子能给你脸去听课就不错啦。有时间除了继续打篮球,还要练习弹吉他,还要跳舞,还要搞对象亲嘴,还要学英语考托福。我忙着呢。我写的关于赫尔曼黑塞一本书的读书笔记,稀里糊涂地得了个什么读书二等奖,奖品是两本历史译著,拿去抵债了。 现在我的房间里有很多书,多数是我从港台买来的。包括胡平的《从自由出发》和一套在大陆无法出版的书。从大陆带来的是王小波的《我的精神家园》,那是我的精神家园,百读不厌。还有转进台湾的一批老学者们的论文集,牟宗三,蒋廷黻,殷海光等等。文章既有观点又有文采,都是我的精神食粮。 最近刚读完日语原著《山本五十六》。 最近没看书,正在看戏。中国人演的,导演是作家出版社的社长何建明。剧情是何社长勾引一批中国的作家们拿1000块钱出卖灵魂。就像俄国人的笔下收购死魂灵那样。那些所谓的老作家们,当然都是“几回回梦里回延安,双手搂定宝塔山”的贱骨头,他们喜欢抄写,我能理解,毕竟几十年吃党的嘴软拿党的手短,1000块抄一段,虽然不算高,但是现在市场价也就这个价位,何况聪明的何社长很清楚,这么多人,一定要按照批发价算。所以他们还是很上算的。 第一次听说何建明这个大名,据说何社长也是个作家。于是慕名跑到他的博客看了看。却不承想差点吐一桌子。写这样的文章也能叫作家,那老子我干脆直接说我是李嘉诚,或者叫帕瓦落蒂。 2012/6/1 东 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