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很实在的问题是我为什么不讨论现实问题, 反而“纠缠”秦制和始皇? 因为, 中国人现在的文化性格和秦制关系极大。 毛自己就很崇拜始皇, 反对儒家。 要真想把现在一些问题梳理清楚, 首先要明白秦制两千年, 为中国人创造了怎样一个生存环境,生活在中原的人又怎么成为汉人, 唐人, 宋人等, 以致现代的中国人。 我们要知道, 春秋战国人和秦汉人大不一样, 秦汉人和唐宋人大不一样, 唐宋人和明清又大不一样, 最后我们又有民国和党国。 人创造环境, 环境塑造和筛选人格。 后汉书仲长统传云:“昔 春秋之时,周氏之乱世也。逮乎战国,则又甚矣。秦政乘并兼之势,放虎狼之心,屠裂天下,吞食生人,暴虐不已,以招楚、汉用兵之苦,甚于战国之时也。汉二百 年而遭王莽之乱,计其残夷灭亡之数,又复倍乎秦、项矣。以及今日,名都空而不居,百里绝而无民者,不可胜数。此则又甚于亡新之时也。悲夫!不及五百年,大难三起,中间之乱,尚不数焉。变而弥猜,下而加酷,推此以往,可及于尽矣。嗟乎!不知来世圣人救此之道,将何用也?又不知天若穷此之数,欲何至邪?” “不及五百年,大难三起,中间之乱,尚不数焉”。说得何等悲哀? 仲长统没有想到, 不到一百年,晋八王之乱, 随即“五胡乱华”, 北方几乎成为人间地狱, 又两百年后,才有隋唐。不及六百年, 大难四起,元气大伤。 始皇统一的宏愿本是一个千秋万代的帝国, 没有想到五百多年历史的秦国断送在儿子手里, 本该千秋万世的帝国只维持了十几年, 随后的帝国也没有超过三百年的。 再 贞洁出色的女子, 如果几次遭遇强梁横暴,大概也会性格大变。 春秋战国战乱虽然频繁, 但社会核心还在, 未伤根本, 文化为八百年的积蓄。 秦统一后, 社会几次大崩溃, 集中了全国精华的首都京畿几乎成为废墟, 精华(政治文学精英加工艺匠人)为止一空, 这是浩劫,是没有先例的逆向淘汰。社会屡屡崩溃, 对人心有极深的影响, 一直深入中国人潜意识之中。 当然,在另外一方面, 我们不能不承认汉族先民从劫难中的恢复能力和创造性。 只要有个百年和平就又能重建灿烂文明。 但悲哀的是, 似乎秦制的诅咒一直追随着国人,不管朝代开端有多辉煌, 盛世不过几十年, 周而复之, 始终不能进入长期相对稳定持续发展发展阶段。 当然, 没有永久强盛的国家。 西方从11世纪开始进入一个持续发展期, 到现在已经有900年之久, 超过周朝800年, 现已呈现颓相。 西方持续发展九百年,但这并不是说西方任何国家能保持数百年的强盛。 西方的优势在于此起彼伏。 当老强国进入衰落期, 新国家又开始领跑, 这也和周有类似之处。 中国幅员广大, 几乎和欧洲相当。 中国面临的一个问题是, 中国的向上过程到底能持续多久?是否中国内部也能出现此起彼伏的接力运动, 跳出过去的周期持续发展呢?如果不能, 为什么? 也许, 从这个意义, 我们需要回到历史中去寻找解答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