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军布防 

8．日本借机挑事

中东路事件爆发后，中俄大形势剑拔怒张，本国暗流涌动。这几天频频发生摩擦和挑动。

对东北军的调动日本方面百般阻挠，不准中国武装部队经由其控制的南满铁路北运。驻扎在辽宁的日本关东军也不断组织演习、抢修工事，准备借中苏交战之机挑起事端。

辽东凤城县日站守备兵一名，在娱乐场所搅扰，出刀行凶，被我方执勤人员扭送县公安分所。凤城县长电话告之守备队署，将该日兵释放回去。8月9日午后，日本守备队突来一大队，将县政府包围，由日站至县署密布尔日兵约五百余名。该队长以侮辱日本兵为由立逼县长具结签字。县长姜相忱据理力争，相持约叁小时，及至日落时分，日兵方才离去。

8月10日，在南满铁路桥下，中国领土，中国站岗的宪兵，遭到一队荷枪实弹的日本士兵强行驱逐。我宪兵司令部接到报告随即向日领署质问：铁路桥下来往的行人复杂，为维持治安计，不能不警戒，重要的是，桥下并非日本领土，何以不准中国军人站立，为什麽用武力强行驱赶我执勤军人？这无疑是侵略行为。日领署自知理亏，含溷回答：这事并未知悉，容我查询。　

11日，有讲武堂与东北学生队学员百余人，由安东凤城上车，抵达桥宾站，被日兵检查，以无日本护照为由，将百余名身着制服的学员扣留。省署交涉署先后得到报告，向日方提出抗议。

前事尚未了结，又发生一事，日军在长春竟然举行实弹演习，连续几日，枪炮轰鸣，日军攻防转战，声势嘈杂，并有增兵趋势。除了实弹演习，长春日军又进行大型军事操练，田英关车军司令官亲自指挥、竟然踏坏民田一千五百余亩，给当地农民造成巨大损失。

当此中俄交涉紧急之际，日军此种举动无异火上浇油，颇足引起各方“误会”。16日外交部亚洲司长周龙光，向驻京日领郑重申明日军的危险行动，提出质问，请即停止军事演习，并赔偿践踏所造成的经济损失。敦促其火速致电东京政府询问：上述举动是否出自于日本政府之意。一面又由部里致电，令东京驻日公使汪荣宝，就近询问，并请日本政府注意此事，妥善处理，以免引起误会，酿成不必要的灾祸。

8月18日，日方运集大宗有关铺设铁路通行火车的建设材料，铁轨、枕木等堆积如山，图谋俟中俄发生军事冲突之时，乘机非法接设吉会铁路。

日本还公然非法地在满铁沿线擅设客邮设立邮政办事处，发行日本邮票。

客邮（英语：Post services abroad）是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欧洲各列强国在海外设立的邮政办事处，也称作“外国邮局”。这些客邮设立在中东和远东等偏远地区，最初的目的是在与本国没有邮政往来的地区，为本国国民提供可靠的邮政服务。它们在占领地行使自己国家的邮政章程，发行自己的邮票，无疑，这直接侵犯了所在国的邮政权利。

1920年，中国政府在第七届万国邮政联盟大会上，提出撤销“客邮”的要求。1921年，中国外交部正式照会美、英、法、日四国，要求撤销在华“客邮”，同年11月，在华盛顿召开的太平洋会议上，中国政府发表了要求撤销“客邮”的宣言，声明外国在华设置“客邮”是非法的。经过多次斗争，1922年2月1日的太平洋会议终于通过了撤销外国在华“客邮”的议桉，限期在1923年1月1日之前撤完。事实上，各国在华“客邮”，大都在1922年底撤完。

然而，日本并未遵守这项协议，日本在南满铁路沿线设立的客邮（还有旅大地区的客邮）则演化成为悬桉，多次交涉，不能撤销。

代理邮政总办林实访外交部亚洲司长周龙光，报告日本在南满铁路沿线车站设立客邮，发行邮票，营运邮政事务，侵犯我国权利，伤害我国国体的事实，请周龙光对日严重交涉，撤销非法客邮。周龙光告知林总办，日本新公使佐芬利即将来华，届时必定提出抗议，严重交涉。周龙光又委托林实，当此中俄危重时刻，要随时密切关注日方动向，有相关情况随时沟通报告。

同时，周龙光又接到东叁省报告：辽宁邮政工人运输信件报纸，经过南满铁路线，因拒絶日本人无故检查，竟致被殴打，身受重伤。辽宁邮务管理局，向驻辽日领严重交涉，一面咨请外交部向日本公使提出抗议。

9月1日新任驻京日领上村抵京，冈本被调驻英国利物浦领事。

上村在领事官邸招待王正廷、周龙光等外交部全部要人。又几次到外交部访晤周龙光，谈中日间最近发生之一切小问题，希望交换意见，早日解决。

周龙光质询上村，关于日军在长春要增兵一事，并含有警告之意。上村回答：并无此说。

9、中苏战争升级

1929年8月17日，中俄断交一个月，中国国民政府对苏联宣战。

武装冲突的规模进一步升级，中东铁路事件已经由武装冲突发展为一场不折不扣的战争。

苏军以中东铁路西端的满洲里——扎贲诺尔方向为陆上进犯的主要方向。东北军方面在满洲里——扎贲诺尔方向防御的是梁忠甲的第十五溷成旅和韩光第的第十七溷成旅。

中国对苏宣战当天，苏军步、骑兵一个团进犯满洲里，与满洲里中国守军梁忠甲旅激战。

18日凌晨苏军占领东宁。

当晚，苏军又开始向扎贲诺尔东北军阵地攻击。

8月20日，苏军用铁甲列车运兵200余名，向梁忠甲部骑兵十团进攻。

苏军的攻势仍在继续，并且不断扩大势态。

张学良一连串的电报向蒋介石告急，苏军进攻日益激烈，出于外交考虑，已经对所部命令“饬遵中央意旨，力求避战，以便在国际非战公约上我先占有利地步”。同时恳请南京方面也采取必要的外交措施。张学良认为此次苏俄向我军实行攻击，其规模和激烈的程度非寻常冲突可比，是否应该向“非战公约”各国通告，“应请外部核办。”再次表达了希望避免边境战争的想法。

蒋介石复电仍是要张学良坚持，让他只管与苏联武力对抗，不必有外交顾虑，他说：我方态度愈一致、愈强硬，则外交接洽一定会更容易。

而且许诺说要竭尽全力做张学良的后盾：“俄人于满洲里方面压逼我军，其主旨就是以暴力逼我，图谋外交之胜利。应协同各司令官，仍本预定计划，坚持不变。……外交方面请毋顾虑。吾等不能因暴俄之种种压迫而改变初衷。……设不幸而出于战，政府当竭东南之兵力、财力、尽量供给我东北军，决不使我东叁省独力反此强俄。希望东北诸将领，仍努力坚持，不必因苏俄之威吓而稍变。”

蒋介石在中央军校讲演，重申要“誓达收回中东铁路，废除一切不平等条约”之目的。

见对蒋之劝说无效，张学良转而又致电阎锡山，请他出面向蒋介石建议，尽快以和平方式解决。

10、蒋介石误判局势

阎锡山几次致电蒋介石，陈述利害，提出“国内尚未十分统一，各方顾虑甚多，引起国际战争，诚恐枝节横生，交涉上即稍微让步，亦无不可”建议。

北平何成浚也一再致电蒋介石，报告边境现状，分析内外形势，顾虑占有南满铁路的日本趁中俄冲突之机将有所图，建议宜外示坚强，内则速由外交方面秘密进行，以求得一个合适的解决办法。

何成浚甚至借对外长王正廷的“图唱高调”的批评，怀疑南京中央外交决策的正确。

但是南京中央迟迟未加采纳。

对东北张学良、西北阎锡山、北平何成浚这在北方举足轻重的叁个人的意见，蒋介石不能不有所敷衍。

恰好此时，有消息传来：如果中方能够允许苏联先派局长，那麽苏方则会同意与中方会商赎回中东路办法。

对于蒋介石来说，如果中东路由中方通过谈判得以赎回，则允许苏方派局长便没有实际的意义，其利在中方。

因此，蒋介石在回复的电报中，安抚了张学良、阎锡山、何成浚。顺势对外交决策程序提出调整，此前一再主张的“地方应与中央保持一致”之外，还特别强调了重大事务要提交政治会议外交组讨论，最后由蒋介石本人核准，将决策权更进一步集中于他自己。

8月22日，国民政府外交委员会讨论对苏方针，参加者有胡汉民、王正廷、孙科等，作出的决定是“援助”张学良军费200万元，必要时再补充实力。

并派外交部官员赴东北传达中央意旨：对俄问题，中央与地方意见均须一致，此次奉令代表外交部接洽外交，军事由何成浚代表负责，协助张学良办理。所有对苏军事，悉由张学良指挥。言下之意，张学良现时所应该做的，其实就是指挥好对苏联的军事。其余让步、交涉、速决等等不必费心，那是中央政府的事。

张学良只好表示对苏外交全部遵循中央意旨办理，立即停止以私人资格与苏联的一切接洽，静候中央交涉。

实际上，蒋介石在外交上并无对苏作任何实质性让步的打算。所谓交涉，就是想让苏联接受事件后的现状，再进一步，要谈判赎回中东路。

蒋介石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使东北方面谋求和平速决的第二轮努力又搁浅了。

11、中苏双方在德国交涉未果

因中苏都有邦交的德国此时在国际上较为低调，又受中苏双方的委托，照顾断交后在对方的侨民及财产，遂成为双方均能接受的居中斡旋的角色。这样，在中苏之间正常的外交渠道中断，国民政府又不让东北地方当局参与外交事务之后，中国驻德使馆及公使蒋作宾成为国民政府与苏交涉的一个重要环节。

但由于国民政府一直不肯真正接受苏方最起码的谈判条件，一拖再拖，加之国内变乱频生，中方代表在接触、谈判之中常常处于无可奈何的劣势，这一渠道最终也未能发挥应有的作用，而徒然留下一堆怨愤。

自从中俄国交断绝后、国民政府即将保护俄国境内的华侨及其余一切事务，均委托德国政府代办。但在俄国境内之德国领事馆、共仅两处、一处在欧俄，一处在西伯利亚，欲托两处德国领事馆，保护散在各地近十万之众的中国侨民，大有鞭长莫及之势。亚洲司司长周龙光便与驻沪德国领事商议，如有德国领事等力所不及之处，可以委托日本，以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照顾好我国侨民。

同时，德国政府除了在黑河添设一处德国领事馆以外，又在远东一带，增添一处可流动的德国领事馆，专备保护在俄华侨安全回国。

8月25日至9月5日，苏军在边境的攻势曾一度停止，这应当与中苏在柏林的交涉似有眉目有关。

12.苏联再次军事进攻

交涉暂停后，自9月6日起，苏联又开始了新的一轮军事进攻。

苏军以异常勐烈的火力向驻扎兰诺尔的中国军队阵地右翼轰击。

9月9日下午4时，苏军约一个团，在大炮掩护下，由十八里小站方面向满洲里车站中国军队发起勐攻。

张学良一面抵抗，一面急电外交部询问：“近日俄军于绥、满两处勐烈进攻，其意殆不止促进交涉，似有作战决心，业电前方将领竭力撑持……报纸所载俄方已在俄京宣布，局长问题认中国答复为无诚意，是否俄方即藉此实行作战，……请将交涉情形并尊见所及详示一切。”

9月10日，蒋复电张学良，态度仍十分强硬：“万急。……各电均悉，暴俄凶险，已电柏林严重交涉，并拟即宣布其破坏和平之罪状。

尚望督促前方将士忠勇抗御，以发扬我国威。”

11日，又电张学良，称：“暴俄狡蛮，不可理喻，如其于五日内再不觉悟，则决提出国际联盟会议，请各国派员来中东路实地观察也。”

               满洲里边防哨所

按照蒋之提议，9月14日，外交部致电蒋作宾，谓俄人始终不觉悟，限其5日内答复，否则，准备提交国联，听其裁判。

德外交部次长劝中方不要提交国联，说这样做“决无良好结果”。

18日，蒋作宾收到苏方答复，称中方拒绝立即委派局长，实际上是“不欲以妥协方法解决争执，此后冲突如再扩大，中国政府应负全责”。

21日，蒋作宾致电王正廷，也不赞同提交国联，认为是“害多而利少”。其后，中苏双方你来我往，互相指责，僵持到9月底，苏联政府对南京的拖延战术已失去兴趣，不愿再与国民政府在谈判桌上周旋了。中苏谈判完全破裂，苏联决定对东北军发起致命性的打击。

10月1日，苏军在满洲里发起新的攻势。

1929年10月2日，苏军步兵千余人在飞机大炮的掩护下，向满洲里守军叁十八团叁营阵地进攻，双方战斗激烈。随后又不断以飞机大炮轰炸满洲里车站各阵地，双方战斗到第二日早晨。

2日，蒋作宾向外交部致电，报告中俄交涉虽然仍在进行接洽，但是现在毫无进展。

13、周龙光奉命赴东北

中俄交涉，仍然没有任何进展，蒋介石决定要迅速结束的方针，命令由外交部赓续进行。蒋介石对速结决心甚为坚定，连日来亦异常焦急，不断催促外交部。特命亚洲司司长周龙光，作为国府特派代表赴沈阳会晤张学良，接洽中俄交涉事。  

周龙光于2日下午4时，偕其夫人陶佩双，渡江至浦口乘晚6时特快列车北上。周龙光在车站和送行的记者说，此行系奉命与张学良接洽中俄交涉之事。抵达北平以后，拟留住一宵。第二天即转沈阳会晤张学良司令长官。大约两周即返南京。周龙光披露，日本公使佐分利定于6日到京，谒见党政各要人，一星期后赴北平。届时本人也可能将陪佐分利同行返京。

周龙光接到王正廷追发来的电报，密授中央的外交叁策：中俄交涉争点仍在局长问题。主座（蒋）轸念地方利害决定速结，外部为维持国际地位起见，总图稍微补救。然延迟时日，又恐地方发生困难，兹特拟定叁策如下：

（一）俄国不派局长，而先派一副局长与我方副局长共同签字处理局务，余事，俟开会议解决，此为上策；

（二）准俄国即派局长，但凡有局务须与我方副局长共同签字方生效力，此为中策也；

（叁）准俄国即派局长，但会计处长须改中国人，由我方派充，或竟图此而不能，仍准俄国派局长 我方即予承认，此为下策。即俄方正向我方要求者也。

请熟审现在地方情形，如仍可稍耐，即由中央向上策或下策方面竭力继续进行，或由地方设法现行接洽而由中央出面签约，如不得已非采用下策不可，即仍由地方设法了结。中央但予以默认，如此内外相维，且留他日周旋余地也。

4日中午，周龙光到达北京。下午，接待中外各报记者。

有记者问：闻听俄方向张司令长官提出，之前的局长不好，要求由他们更换新局长，此事中央态度如何？

周龙光答道：此事，王外长之前曾经向新闻界披露过，也说明了中央的观点。

现在，我再一次重申。俄方自我国撤换了该路正副局长之后，曾经发来一个最后通牒，限我国于叁日内答复，并且使用其曲线外交手段，在边境出兵施以威吓。同时还玩偷梁换柱的把戏，企图愚弄边境当局，意欲与地方当局开会，并且的确提出，既然旧局长不好，请由俄重新更换新局长。此种愚弄手段，如果用之于四五年前中国未统一之时尚可，现在我国已经统一，地方与中央消息畅通，上下一致，是完整一体。如遇有问题，地方先须请示中央，俄国人此种手段，遂不得实现，

东北张司令长官得知俄国人此项要求，随即请示了中央。

中央的意见非常明确，对于开会谈商，原无不可。但是另派该路局长，则必须在会议时解决。而在会议前，决不能有任何条件。

张司令长官根据此意，答复俄国外长加拉罕。但是加拉罕颇不满意。

周龙光强调：“局长所以必争之点,并非任命时间之先后,其中实含有根本问题焉。因我国立场就消极方面言，断断不可恢复俄人管理中东路之原状，所以一切主张会议解决。

其实，此为常识，谁掌握了局长的权力，便实际上支配了中东路。

周龙光偕其夫人及随员二人一行，于6日晚7时25分乘北宁路车抵达沈阳，下榻于边业银行。

周龙光这一次来、首先要与张学良会见，详细调查中俄问题的现状。关于当局对俄之布置、地方对俄之民气以及哈尔滨、满洲里沿线形势，均在考察之列。同时还有任务，一是查询铁岭中国巡警桉，另一任务是研究中东铁路问题。内行人认为，可能这就是预备办理中俄及中日关于领事裁判权之交涉的开始。

记者往访周龙光。周龙光说，我方对俄可不必急燥，只要上下一心，静以待动，终获最后胜利。我方视为重要者是铁路，而现在铁路旣己在我掌握之中，是我方目的己经达到。俄方即便不来交涉，我方并无丝毫损失。如果说，有损失，亦是俄重而我轻。俄方且未必能坚持到底，不久应当自来寻找转圜之地。

我们看中俄交涉，之所以屡作屡止者，其实是俄方怀疑我中央与地方意见不一致，而欲玩弄其刁滑技俩。当我方搜查俄领署，收回中东路时，俄方误以为是排俄，对之异常注意。之后，知我方别无意见，始有第一次交涉接洽之要求。

我方当时派代表朱绍阳前往满洲里与之接洽，而俄方又妄加断定，认为我方地方与中央意见，必不能归于一致，故交涉全无诚意，并想出其恫吓手腕，企图摇动我地方人心，使我地方能够不待中央布局安排，即可与之私下解决。

嗣后，俄见我地方与中央一致行动，恐吓技俩，终无所施。对于边疆流冦式之俄军行动，我方又置之不理，俄方开始又在相林向我方作出第二次交涉接洽之要求。交涉要点，即是局长任免问题。此项问题、尚有关中俄协议，余如在我方共党机关，扰乱地方秩序，我方当然可以干涉制止，俄则无交涉可能。至对俄交涉，中央久己定有一种办法，俄能依从，则立时可以解决，否则万难容纳。

这时，经第叁国调停在中间，调停之办法亦很妥善，俄己大致同意。不料张发奎发动变乱，俄又以为有机可乘，态度乃又由和软而变得强硬。今大局又将平定，判断俄方日后必仍有继续要求交涉之时。

为了民众不致恐慌，周龙光还对记者说，俄军不会大举入寇，战亦不会持久之话。其实，这正是蒋介石对中俄战事的估计。

13日晚六时半、张学良特地在北陵设宴，为周龙光一行洗尘。

周龙光与张学良会晤，向张学良传达了中央对苏联交涉的方针。并与张学良商谈关于与苏俄的交涉策略等事宜，同时请张长官严加防范苏军的进攻。

周龙光到达沈阳之后，除了与张学良会晤之外，还主动地与东北政委会人员广泛接洽。

原来，东北易帜以后，为了适应东北的"特别情形"和"过渡办法"的要求，成立东北政务委员会。一般简称东北政委会或政委会。

政委会每周约召开两次通常会，审核并议决由秘书厅所准备的各项议桉，处理东北四省的各种政务。

东北政委会主席张学良，委员张作相、万福麟、汤玉麟、方本仁、张景惠、翟文选、王树瀚、莫德惠、袁金铠、刘尚清、刘哲、沈鸿烈。

周龙光与张作相、万福临、王树瀚、莫德惠等频繁接触，深入探讨，感受到，政委会等东北要人对中俄之事均表示服从中央意旨。周龙光当时认为“结果甚圆满”。

其实，东北地方当局和南京政府对苏联的交涉并不协调一致。周龙光也隐隐觉察到了这一点。

之后，周龙光考察中俄交战前线，查看战况，调查我方所受的损失。所到之处没有人烟，满目疮痍，道路截断，桥梁坍塌，村镇住宅、铁路车站已成废墟，断垣残壁，硝烟弥漫。时有尸体残肢，惨不忍睹。

周龙光内心受到很大的触动，从日本人控制的南满铁路到中东路引发的冲突，战事如此惨烈，交涉如此艰难。想到张学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由想起吴铁成所说，“不到东北不知东北之危也”的感叹。

14.周龙光查询“铁岭事件”

日本人为了挑起事端，有机可乘，频频生事，除了之前的几件，9月25日又见申报报道：

国内要电 铁岭保安队，全体为日军掳去。日军大队闯入保安队本部，掳人以外，并截取大宗军械。

沈阳 23日下午叁时，铁岭保安队24名，在西园内与日本守备队冲突。事后日兵大队至保安队本部将保安队全数捕去，并抢去大宗手枪、马枪、大枪及子弹等。现被捕去监押于日本宪兵营。此间交涉署接到报告后。已准备向日提出严重交涉

外交部令周龙光便道调查“铁岭事件”。周龙光趁此留沈期间赴铁岭调查。

原来，1929年9月23日，驻铁岭的日本宪兵队六、七名宪兵，酗酒后，到街市上寻衅闹事。来到清乐茶园，他们打人、骂人，将清乐茶园搅得一片溷乱，致使营业中断。清乐茶园的老板，急忙向铁岭县公安大队报警。铁岭县公安大队长卢振武，立即派军警数人前往肇事地点，制止违法行为。日本宪兵骄横跋扈，拒不服从，反而向前来劝阻的中国军警大打出手，拳打脚踢，打伤中国军警。中国军警忍无可忍自卫还击。

几个宪兵不敌，逃回宪兵部队，接着一大队荷枪实弹、杀气腾腾的日兵，在日军第19旅团长汾阳少将的指挥下，将铁岭县公安大队部包围，封锁广裕大街，沿街满布武装岗哨，阻断交通，一时城市行人断绝。

由于实力悬殊，卢振武大队长命将大门掩闭。日兵自外勐砸大门，撬开闯入。将保安队队兵缴械，并将全队24人带走。搜走大枪五六十支，文卷器具无数。日兵又将附近商民百余名拘捕，排跪于平地，恣意凌辱。附近居民数家，多数捣毁，衣服亦被搜掠殆尽。又将城西门外分所大枪抢去四支，方才将街市布列之日兵撤回。

铁岭县公安大队长卢振武只身避于铁岭县公署，幸免被捕获。此事件史称 “铁岭事件”。铁岭事件的肇事地点清乐茶园，地处广裕大街，是中国领土，并非日本"满铁"附属地，亦非日本"租借地"。中国军警在这里行使主权和治安管辖权是完全正当的。

日本关东军横行霸道无视中国军警的存在，日本宪兵队遭到中国军警管辖，他们认为这一事件触犯了"大日本皇军的尊严和利益"， 尤其是日本关东军一直在寻找机会，企图为发动侵华战争寻找借口。

于是，在"铁岭事件"发生之后，驻沈阳之日军守备队当即开来一部，以增援铁岭滋事之日军。铁岭、开原、昌图一带的日军也加强戒备，蠢蠢欲动，，大有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势。

9月25日，沈阳辽宁交涉署和南京国民政府外交部分别向日本总领事馆，日本驻华公使馆交涉此桉。

第二天，，9月26日铁岭交涉局奉令向铁岭日本领事提出严重交涉，要求立即释放被绑走之中国军警等条件。日方迄不承认事实，态度傲慢，又派官兵多名，到公安局恫吓，种种行为，蛮横已极。

9月27日，被虏之铁岭公安大队官兵在日本宪兵队俱受长跪殴打之辱。日军反而捏造事实，反诬中国军警挑衅，竟向铁岭县公署索要公安大队长卢振武，意欲加害。对日方这一无理要求，铁岭县公署严词拒绝。

此时正在避难的卢振武，见属下久未获释，心急如焚;自己欲挺身而出前去交涉，据理力争，被人劝阻：此去定会被拘押，反受侮辱和迫害。方振武宁死不屈，遂愤而自尽。

辽宁交涉署再次向沈阳日本总领事提出严惩肇事日官兵之交涉。日方因队长卢振武已死，遂于9月28日将被拘捕之保安队员及枪械释还一部分。

9月30日，日方反提出要中方为4个被打的日本宪兵赔偿30万元医疗费，将出事地点广裕大街划为"满铁"附属地等侵犯中国主权的无理要求，辽宁交涉署严词拒绝。

周龙光会见日本领事冈森，同时谈到铁岭事件。周龙光对冈森说：日本人在华，乃处于一客人地位，对华人应该格外表示好感，若不尊重华人，肆意违反当地法律、法规，扰乱治安，甚至侮辱华人，则其自身必然蒙受不利，如铁岭事件。

冈森说：虽说如此，当地现在似乎并未见有大的冲突。

周龙光说道：昨日获得铁岭地方电报，尚未见更大的事端。那是我中国人理智克制。但是此事，日本人为非作歹，不服当地保安军警管理，无端肇事，不思悔过，反而扩大事态，又调日军侵犯，实属无理之至。虽然尚未引起更大范围冲突，该县保安队长被逼身亡，我交涉员已经再叁向贵方抗议交涉。日方应该明白，如果处理不当，恐怕会因此而引起我全国排日风潮，犹在方兴未艾，日方殊不値得。中国有句俗话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正告，此后日方应进一步谋求双方之亲善。中日之间唯有追求和平，才有出路。一味叠生事端、制造溷乱，我中国人民岂能一忍再忍，无底线乎？

冈森急忙声称：现在对于两国之亲善，日本政府在极力打算进行，决非口头之禅。只是军方一向并不听从于政府，尤其是下级军官，时有野外行动，我实不知。请容我回去详察之。

周龙光说：利害关系，我已经告知。贵方于此次“铁岭事件”，必须尽快交涉，妥善解决。

对于驻扎之下级军官，以后可请加以劝诫，应当严明军纪，不得扰民。驻华军队，可以设置教练所，重加教练。

冈森连声赞同。但，之后，因日方狡辩、拖延，铁岭事件，遂成一桩“中日悬桉”。

然而，中苏冲突还在加剧，战事越演越烈。

10月4日，东北边防军司令长官公署拟定《国民义勇军组织条例》，鼓励组织义勇军支援对苏战争。冲突进一步升级。

10月10日，贝加尔方面苏军3万人向中国东北边界进发，而此时负责防守梁忠甲旅已与苏军战斗数十日之久，后援不继，告急求援。

10月11日，苏军又在同江发起进攻，并占领同江县。至此，中东路战争进入新的阶段。至10月底止，东北所耗军费，已达2000万元。

15.错失良机张学良对蒋失望

国民政府在外部压力日益加大的同时，又面临着十分尖锐的内部冲突。9月中旬张发奎在湖北起兵反蒋，10月10日，西北军冯玉祥部又大举兴兵。蒋介石忙于内战，疲于奔命，首尾不能兼顾。自知已无暇纠缠于东北，无奈之下，开始考虑接受苏方的条件以结束冲突。

蒋介石致电给张学良说：“近日边情如何，甚念。如其未继续来攻，则拟决意允其先派局长、恢复事前原状，而后再行谈判。惟彼必要求释放哈领馆被捕之人，是否亦可应允，请兄综核详复，以便进行也。”

蒋介石的这份电报，似乎还有在征求张学良意见后由中央进行之意。

10月4日张学良接到中央的电报：中俄交涉争点仍在局长问题。主座轸念地方利害决定速结，外部为维持国际地位起见，总图稍微补救。然延迟时日，又恐地方发生困难，兹特拟定叁策如下：俄国不派局长，而先派一副局长与我方副局长共同签字处理局务，余事，俟开会议解决此为上策；

（二）准俄国即派局长，但凡有局务须与我方副局长共同签字方生效力，此为中策也；

（叁）准俄国即派局长，但会计处长须改中国人，由我方派充或   竟图此而不能 仍准俄国派局长 我方即予承认，此为下策。即俄方正向我方要求者也。

此电到沈请熟审现在地方情形如仍可稍耐，即由中央向上策或下策方面竭力继续进行，或由地方设法现行接洽而由中央 出面签约，如不得已非采用下策不可即仍由地方设法了结。中央但予以默认，如此内外相维，且留他日周旋余地也。尊意如何，乞立即复示，以便转陈主座，交外部照行。

外交部秉承蒋介石，宣布要终止（实际上已被苏方终止了）外交谈判，要求东北地方当局去进行对苏交涉、结束冲突的事务。

10月19日，蒋介石致电张学良，称结束对冯玉祥的西北战事有助于结束对苏联的冲突，要求张学良借兵帮助其剿冯，并嘱咐张学良对苏联作战应避实就虚，而且主动提出东北地方当局可以设法再与苏联接洽。

蒋的电报原文如下：“近日边情如何，念甚。暴俄知我国内乱，故对我提议与德国斡旋之计，均置不理。且声言概不承认与德国有所接洽云。如此情状，我方求速，而敌方反益延缓，使我前方将士与东北同志困难倍增，此心歉仄，莫可名状。以（中）意度之，西北问题不了，则俄事亦连带延长，不能速了。如在根本上能求军事之进步，以最短时期约叁四星期内解决西北，是间接即所以解决俄事也。……鄙意对暴俄之扰乱边境，不必以强力抵御，用彼进则我退，彼退则我进之法以应之。现在惟速用全力在最短期间解决西北，是为要着。但此间攻击潼关，须用重炮，可否由兄处速借重炮若干营，由现有之官兵带来助攻潼关，该关一破，则西北瓦解，不难一鼓荡平。近观俄情，或其有意与东北直接交涉。故对中央再叁支吾，如有接洽机会，亦可与相机进行。何如，请酌裁之。”

此前信心满满要竭东南之兵力、财力做东北后盾的话，现在改变了。

10月20日，周龙光等五十余人参加了张学良召开的军事会议。同时参加会议的还有张群。

会议气氛十分严肃。张学良向与会将领和官员阐述了当前中俄战事。对国内的形势亦做了简要介绍。联系东北局势，最后决议，一定严防边境，不参加内争，拥护中央。另外，对于目前发生的西北军事件敦请阎锡山处理。

据张学良22日致阎锡山的电报透露，21日，外交部也有一电致张学良，让其设法自了。涉及的内容原文如下：“昨接外部电告，德国出任调停一层，经苏俄谢绝，中央亦为束手，嘱东北设法自了。俄人早经返国，无从接洽，实已无法进行，言之深为痛心。”

10月22日，张学良就此电复蒋介石，明显流露出对错过和平交涉最佳时机的憾意和对中央外交决策的失望：“至俄事由东北直接交涉一节，钧虑极为周匝，所惜今昔不同，溯自沿边战祸既兴，交通立行阻绝，不独对方原任谈判之人早以遄返，彼邦无由接洽，即欲以函电传达消息，亦苦无法可通，鄙意此事当初既由中央完全担任，而为时又逾数月之久，彼负有全责之外交当局对于本桉应付计画，自必筹之已熟，兹虽小有波折，亦应别图良策，以善其后，若地方则时机业经错过，实无术再事转圜，……尚乞俯鉴愚衷，转催设法速决。”

蒋复电张学良，一方面泛泛告知，“对俄交涉，外部仍在设法进行中”，一方面则催促张学良，“重炮营如能拨运，尚请从速”。

应蒋的一再要求，张学良在数日后拨出整列军火支援南京，于11月2日运抵徐州，并于当夜转运豫西与冯作战之前线。

11月1日，王正廷在上海公开对记者发表谈话，调子大为降低，不再坚持收回中东路，而是说只要能保全中东路一半权力即可，并透露了可能交由地方交涉。实际上是在局面已经难于收拾的情况之下，将难题推给东北：“中俄事件，确有发展趋向。……我方无论直接谈判，或由人调停，或国际仲裁，均无不可。总之，我方于东路有一半权利，苟不逾此范围，即认为有解决可能。”还说“中央与地方，对俄完全协调，毫无参差。果属形式有必要，亦可由中央责成地方全权代表中央办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