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笔者参加了一个大型国际学术会议,有幸认识了行内的一些‘牛人’。其中有一位属于新科海龟,不过他不是一般的海带型海龟,而是以国家学科带头人的身份回国的千人学者。为避尊者讳,这里姑且称他为贾千人,称他归国效力的学校为某大学。因为某大学在国内真的不是那么有名,所以各位要想挖掘出他是谁可能要费点功夫。 在会上,笔者先是遇见了一位同门大师兄,他带着几位部下从上海赶来参加会议。经他介绍,笔者第一次见到了这位贾千人。先前笔者见过一些长江学者和百人学者,还从没遇到过千人学者,于是好奇心倍增,围住他攀谈起来。贾千人的口才甚好,大部分的时间里都是他在说,笔者充其量只是个捧哏的。后来笔者又从他的熟人嘴里做了进一步了解,对他有了自认为比较客观全面的认识。下面笔者就从三个视角来介绍一下这位新科进士。 贾千人: 我回国已经有半年了。国家既然下大功夫引进我们这些人才,我们就要抛弃在美国的优厚待遇,全部身心地回国效劳。有的学校引进人才,只是挂个虚名而已,人并没有真正回去,或者一年里只象征性地回去几次。学校里也乐意替他们掩盖,利益双赢嘛。我不像他们那样,我是卷着铺盖回去的。我回去之前在美国公司里呆了十几年,业务上熟得不能再熟了,一个星期的活只要一天就干完了,剩下的时间就是喝咖啡,上上网,找人聊天,轻松得不行。国家开始招聘千人学者之后,在某大学里当校领导的一个朋友,非要拉我回去,说是要给我申请千人学者。我盛情难却,只好对他说只要申请能批下来,我就回去。那时候我并没有真想回国发展,没想到某大学还真把我的千人学者申请下来了。朋友打电话催我,我先前已经许诺他了,没有办法,我就回去了。我从公司辞职的时候,副总裁不愿意放我走,我的主管还说随时欢迎我再回来。 我现在在某大学的职务是材料科学学院的院长,从表面上看级别没有校长高,但是实际上要比校长高得多。中组部在制定千人计划时给我们定的级别是‘院士级’,也就是‘副部级’。某大学的校长也就是副厅级,他要向我汇报才对(笑)。我刚回去的时候,接我的车前后都有警车开道。不久前我在中央党校培训时遇到北京的一个研究所的所长,他问我是哪个学校的。我说是某大学的,他一付看不起的样子。他又问我从哪个学校毕业的,我说是加州理工,他的脸色才好看一点。他又说他们所刚刚聘请了加州理工的诺贝尔奖获得者某某教授为顾问,我说某某教授是我的导师,他顿时露出一付惊讶的表情。(期间一位来自国内的女学者悄悄对笔者说,中央党校培训一个美国人是不是很搞笑?笔者表示有同感。) 我回国这几个月也在慢慢适应国内的情况。国内在中央部委那一级组织对我们很支持,最下面的老师和学生也很服从管理,最大的问题出现在地方政府。你去找他们办个事简直比登天很难,所以我现在需要办什么事的时候就绕过他们,直接找上一层的人来压他们,最后让他们来找我把事给办了。我现在需要解决的问题很多,整天忙得一塌糊涂,压力也很大,你看短短几个月我的头发白了一半。以前去酒吧喝酒,小姑娘们都以为我才30出头,现在我看起来老了10岁。(笔者插话说你现在升级为小姑娘的爸爸了。)我不是不敢放手把事情交给下面的人来做,只是他们做不好,我还需要教他们。我有一个计划,准备从提高学校的科研能力和培养高素质的学生两个方面入手,在省级和市级报纸上发一系列文章,用来唤起地方政府的支持。昨天晚上我还在忙着修改一篇新闻稿,这篇稿子借着我的导师到中国访问的契机,谈谈我的研究计划和中美高校合作的前景。我对我的学生承诺说毕业之后我会送他们去美国的一流学校深造,这对他们是非常有吸引力的。今年我们学校录取的第一名的学生去了管理系,第二名的学生到了我这儿。我们市人事局长的公子原本要去复旦,后来被我招来了。(笔者开玩笑说你把他给害了,贾千人有点不高兴,问为什么。笔者说本来人家可以选个比较有‘钱’景的专业,现在学了材料学,只剩下前景了。) 现在国内事情难办,人际关系复杂,我在学着变通,决不和他们硬碰硬。(笔者评论说这是王阳明‘知行合一’的思想。)我不会妥协,妥协就失去了原则;我也不会硬碰,硬碰会把自己碰得鼻青脸肿。你看看饶毅评院士的结果就知道了,当权者得罪不起。现在我要招博士生,我们院里还没有博士点,我就变通一下,要求增加一个博士点试点。我这次开完会回去之后就写报告递上去。目前我手头上已经有了3千万的经费,我本人也很快就是863项目的首席科学家了,对那些一两百万的小项目我已经看不上眼了。我这次来开会也是想网罗一些人才回去,当然我的要求也很高,必须是名校毕业的。我这样做也是没有办法,在了解一个人之前,学校的档次是很说明问题的。如果你想回去的话,尽管找我,我可以把化学合成的那一摊交给你,再给你申请个某江学者。(笔者赶忙婉拒了,说是家累太多,回不去了。) 我就是某某本地人,现在全国人大副委员长里面有两个是从我们那儿出去的,我下次去北京时就去找找他们。(笔者开玩笑说你将来有机会当副委员长,不过要先当上中科院院长才行。)中科院历任院长大部分是从加州理工毕业的,我也是加州理工毕业的,等某某某退休之后就轮到我了。(笔者惊诧不已,赶忙转移话题,问他老婆孩子是不是也跟着回国了。他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他在美国公司工作时的一个同事告诉我说他还没结婚。)我要向美国的某某教授学习,从60岁开始生孩子,越生孩子人越年轻。我准备一口气生五六个孩子,所以我要找个非常年轻的老婆。现在人家给我介绍的都是有地位的女人,我都看不上。我们学校里规定男领导必须配男秘书,唯独允许我找个女秘书。(笔者开玩笑说这是给你创造条件,以后好向杨诺奖得主学习。) 他的同事(和笔者曾经在中科院共事过): 我是贾某某在某某公司的同事,我们共事过10年了,他只比我早一年进公司。在公司里我负责做材料合成,然后送给他做分析表征。他和我一样,只是资深研究人员(Sr. Scientist),还没混上部门主管。我的孩子都已经大学毕业了,他至今还没有成家。 他的朋友(笔者的同学): 你说的千人学者是贾某某吧?我认识他,以前每次开会我们都在一起聊天。我感到奇怪的是以前他总是蔫蔫的,这次开会人突然变了个样,精神起来了,原来是评上千人学者了。他以前在工业界里混,开会时没有机会作学术报告,会后总是有人教训他:你是加州理工出来的,怎么不去做教授,去工业界混什么?!每次他总是软绵绵地辩解说,我有很多成果,可以发《科学》《自然》,只不过公司不让发表。原来有个在大学里做副教授的家伙,科研做得不错,特别喜欢教训贾千人;现在美国经济不景气,科研经费不好申请,那个副教授也想回国申请千人学者,但是没成功。这次听说贾某某评上了千人,副教授一下子就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