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里香》重读 “1989年当我第一次回到故乡,行车在天边的草原,倾听着西拉木伦河缓缓流过,翻过了兴安岭,我的家乡兴安盟科尔沁草原就座落在那里。在这片热土上,祖先曾在这里流血流汗,开荒牧马。冬季冰封万里,夏季春暖花开,深深地呼吸一口,你都能感受到草原的气息,我的内心也被这一切激烈地碰撞着,冲动着。直到2000年再次回到草原,应歌唱家德德玛之邀我终于写出了《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歌中唱到: 虽然已经不能用不能用母语来诉说,请接纳我的悲伤我的欢乐,我也是高原的孩子啊!心里有一首歌:歌中有我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 每当听到这首歌,我都有种如歌如泣的感受,我也被其中的情结深深感动了——了却了父亲一生的心愿。” 诗人席慕容如是说。 初次读到席慕容的《七里香》诗集,还是80年代初期。该诗集于81年夏天出版,随即有留学生带至美中西部的校园。对于台湾的“外省人”的思乡情结,我是通过这部诗集而有所感触和认识的。诗集的序中,讲了这样一个小故事:当诗人在欧洲攻读艺术的岁月里,曾有一个欧洲男孩把自家的一株樱桃树指给她看:‘你看到吗?那根特别弯的枝子,是我爸爸坐的呀!我爸爸小时候偷摘樱桃被祖父发现了,祖父罚他,叫他坐在树上,树枝就给他压弯了,到现在都是弯的!’说故事的人只不过想说一段轻松的往事,听的人却别有心肠的伤痛起来,他甚至忿忿然生了气。凭什么?一个欧洲人可以在平静的阳光下看一株活过三代的树,而作为一个中国人却被连根拔起,秦时明月汉时关,竟不再是我们可以悠然回顾的风景! 是诗人小题大作吗?非也。敏感的诗人其实问出了一个极为重大的问题。49年,6岁的诗人于战乱中随家人仓皇走避,一去40年,才得到了重踏故土的机会。 重读《七里香》,重温席慕容,看到了历史的进步:近代的中国人的历史,像是一条弯弯曲曲的河流。“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很多当年无法想象的东西,都在以当时无法想象的方式发生。当诗人痛心于自己作为“一个中国人却被连根拔起”时,自然没有梦想到89年的寻根之旅;此行距她做《七里香》一诗,有弹指一挥近20年时光: 《七里香》 溪水急着要流向海洋 浪潮却渴望重回土地 在绿树白花的篱前 曾那样轻易地挥手道别 而沧桑的二十年后 我们的魂魄却夜夜归来 微风拂过时 便化作满园的郁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