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甪直的南桥村小巷里穿梭了一阵,天暗了下来。 巷子里很静,我的脚步声就变得非常响,惊动了趴在巷边的一条黑狗。黑狗一叫,引来了数条五颜六色的狗朝我齐吠。有两只很坚持,一直跟着我,与我始终保持两米来远,直到被一正在门前菜地搭篱笆的老汉喝住,狗却仍然在叫。 我走到巷子底,把犬吠甩在了后面,又静了下来。前面横着的是一条河,我认出这是市郊上塘街和南市上塘街的交界处。南边是市郊上塘街,北边是南市上塘街。这时街上白天所有的繁忙全都退去,街巷里竟然没有一个行人,与白天的喧嚣简直判若天壤。 河对岸是甪直水乡博物馆和万盛米行。河里几条船,整齐地静泊在河道里。这船可不是叶圣陶笔下的那些来万盛米行粜米的船,而是游船。 树荫下更加暗,把船娘那鲜艳的服装衬得更加耀眼。船娘把浆横在船尾,坐在各自的船里闲聊,软软的吴语也能穿过这寂静,在河面上漂荡。 有一刚驶回来的空船,浆划出琤琤水声,波纹把船娘投在水里鲜艳的头饰倒影击得破碎而斑斓。闲聊的船娘就打个招呼,再继续她们的交谈。刚过来的船则在窄河里掉头。船娘娴熟得摆弄,一会儿跑到船头,推一下岸上的麻石,或跳到岸上直接用手推船;一会儿拿起带有钩子的杆子,站在船尾顶河阶,船就顺从地调了个头。靠近前面船的时候,就用手扶住前面的船尾,于是船停了下来,前面的船就跟着摇动一下。新来的船娘就坐到船头加入前面的交谈。任由船在河里随波而动,直到静下来。 远处一阵锣鼓响,是结婚的队伍在村里游行。前面两个小伙,各自手里提了一个管子焊接而成的榔头,嬉皮笑脸地在前面开路。后面是两人合抬的朱色大鼓,一个大汉手持鼓槌,使劲地敲。后面跟着的有人扛着花红的被窝,有人抬着披红挂彩的猪头。出力气的这些都是年轻的小伙子,他们脸上个个挂着兴奋,仿佛是他们自己娶媳妇般的喜悦。然后就是西服革履胸前别着花的新郎和穿白色礼服的新娘。新娘白色的高跟鞋,在碎石路上一步三摇,这正好给新郎创造了一个表现的机会,新郎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新娘,竟也能走得飞快。后面跟着的多是女宾,当然也是打扮得花枝招展。游行队伍的步伐很快,鼓声在碎石板上滚过,人群也就过去了,让人都来不及按快门。 天更加得暗,开始有居民聚在河边闲聊。偶有一队游客从万盛米行出来,搅乱了宁静。有人上船前询问,却再没有乘船者。 我起身沿着南市上塘街北行。在兴隆桥上看去,游船都纷纷归队靠岸等待明天的游客。继续沿着中市街北行。白天的忙碌渐渐退去,多数的店家都已经打烊。还在营业的几个店也没有了白天的热情,任人查看,也不会上来推销。 到镇北牌坊附近的和丰桥上,见一队男女划了玻璃钢的独木舟从东面来,从环玉桥下拐入南行。有些人的技术很娴熟,浆轻拨水面就转了九十度进入桥洞。有些则笨拙,小心翼翼的还几乎撞上桥墩。这时,船娘们的手摇木船已经停泊在万盛米行码头,水面波浪不兴,光滑如鉴。我站在环玉桥上南望,见五颜六色的独木舟在水面上依次行进,静静地划破水面前行,让现代和谐地融进了古老。夜雾渐渐地从河面上升起,这些独木舟也就变得模糊,直到消失在雾霭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