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末到1996年中,我在新西兰首都惠灵顿的皇家工业研究院(IRL)做访问学者。就住在附近的下哈特镇(Lower Hutt)。
那里人口密度很小,公共交通很不方便,出行要靠私人汽车。好在从住处到办公室和商场都不远,靠一个好心同事借给我的一辆自行车,就可以解决上班和购物等日常交通之需。但是要去十几公里以外的惠灵顿市中心,还是要靠火车。
惠灵顿的火车不很现代,车次也不密。但是干净、宽松也不贵。
火车沿着惠灵顿港湾西侧行驶,车道紧贴着海岸。道的一边是山,另一边是海,沿途景致美丽。晴日,海天碧蓝,夹在海天之间的是海湾对岸的起伏山丘。一只鱼鹰,毫不顾忌飞驰而过的火车,就在铁轨和海水间狭窄的岩石上悠闲地昂首展翼浴日。我最喜欢的还是风雨之前的风云变幻:低矮的云层从下哈特快速漂过来,和下面的汹涌波涛一起澎湃。众海鸟在港湾中心的马修岛(Matiu Island )上盘旋,似乎在庆祝暴雨的来临。
也就是在这火车上,我开始认识了新西兰的自然之美,也认识了新西兰人的人性之美。
有次去惠灵顿,我从下哈特的皮通尼(Petone)火车站乘车。当我走上架在火车道上方的天桥的阶梯时,火车已经开动起来。等我走上天桥,火车却又嘎然停下来。一个穿工作服带大沿帽的老年乘务员从车门上探出头来,向我张望。我于是急忙跑起来,他却探出半个身子向我一边摇手,一边说:“不急,我们等你。”
我登上火车,乘务员手一挥,火车又开动起来。
在这之前,我的乘火车经历只限于中国。要知道那时中国还没有动车组和高铁。提到火车站和火车,我能想到的也就是糟杂、拥挤、肮脏和上车时的奋不顾身……。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词能跟今天乘车的这一幕相关联。
虽然乘务员说了“我们等你”,但我还是不敢相信这已经发动起来的列车是专门为我一个人停下的。当乘务员过来卖票时,我还是忍不住向他再次求证,他说:“当然,你是我们的乘客。”
无需多余的解释,就因为我是他们的乘客,这个理由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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