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方历史上,香料是一类相当独特的商品。对香料的寻求,引发了地理大发现。辣椒就是哥伦布发现美洲大陆后,把这一美洲土产传播到世界各地乃至中国的。现在,辣椒在中国饮食中的地位已经相当重要,而且随着川菜的大行其道,似有全国江山一片红之趋势。然而,关于辣椒是如何传入中国的,仍然众说纷纭。
可以肯定的是,作为食物的辣椒是泊来品。这从早期对辣椒的名字“番椒“上就可以看出。在明朝,中国人把海外泊来品的名字上往往加一个番字,以区别于中国之土产。四川人则把辣椒称为“海椒”,望文生义,辣椒是从海上传入的。
一种流行的说法认为,辣椒是从海上先传入广东、江、浙等沿海地区,然后再经长江逆流而上传入云、贵、川、湘等西南地区的。然而我对这种说法一直心存怀疑。
辣椒具有强烈的刺激力,让人越吃越爱吃,人们吃辣的能力可以“锻炼” 出来。人的身体对辣的抵抗力会越吃越强。从某种意义上讲,辣椒是一种类似毒品的东西,吃了会上瘾。那么,如果辣椒是从广东江浙一带传到西南地区的话,应该是广东江浙一带的吃辣段位也是了得。福建这样的航海前沿,更是先接触辣椒而“中毒”。但事实却恰恰相反。广东江浙福建是中国最不能吃辣的地区了,而远在中国内地的西南地区的人较中国其它任何地方的人都能吃辣。
那么辣椒是怎么传入西南地区的?我们的眼界不要仅限于中国,而是要放眼从亚洲的整个版图上来看。
打开地图,可以发现在中国的南部的一些国家,都是怕不辣的国家。比如泰国人,食辣就确实了得,几乎到了无辣不食的地步。举个例子,有次早茶,我的一个泰国裔的同事拿来了一个芒果和一个小瓶子。瓶子里装的是一种剧辣的朝天鸡心辣椒酱。她用一个小勺子,把辣椒抹到芒果片上,抹一勺辣椒酱,吃一口。见她心平气和,就尝了一点,差点把我呛岔了气!
如果在地图上用红色标出吃辣的程度,越辣越红,那么,泰国和缅甸这些国家,一定是红彤彤的。红色一直往北延伸,到中国的云贵川湘汉赣,越远离泰缅,红色就越淡。从这个红色图上就足可以看出辣椒传播的路径来了。
所以,我认为辣椒是从海路先传到泰国缅甸这些国家,然后再通过内路传入中国的云贵川等地的。这在辣椒被发现后的明清时代,不但可能,而且也可能是唯一的传播途径。
那个时候,国家的概念比较弱,内陆国界不明确,也不是壁垒。至今,缅中边界还是非常的松,边民们出国贸易往来就象在中国赶集一样。云南往南早就有茶马古道在进行着贸易。明初,暹羅国(现在的泰国)和中国的云南,就有很密切的贸易活动。随郑和下西洋的马欢,在他的《瀛涯胜览》一书中就记载说:“(暹羅)国之西北去二余里有一市鎮,名上水,可通云南后门。此处有番人五六百家,诸色番货皆有卖者……”可见,当时的泰国除了从海上贸易,通过内地同中国的的直接贸易也很平常了。
哥伦布发现美洲以及开始传播辣椒之时,中国的明朝和后来的清朝都已经实行了海禁。但山高皇帝远的中国西南的贸易应该很难禁止,那么辣椒的传播应该不会是问题。所以,辣椒就从西南通过内陆传播到内地了。这也就是为什么,中国东南沿海没有辣椒而西南有辣椒的原因。四川人所说的海椒中的海字是指泰缅泰国的海,而非中国西南的海。
从记载辣椒的史料上,也可以旁证这条传播途径。据载,最先食用辣椒的是贵州及其相临地区。康熙年间,贵州缺盐,“土苗用以代盐”,那时辣椒起了代盐的作用,所以辣椒在那一带传播才迅速。在清代,川甘云贵等省的苗族等边民被称为番户,也许辣椒就是先传给这些番户,再传入汉族的地区的,所以叫番椒。
我不否认辣椒的传播途径不止一条。海禁再严,也有疏漏的地方。直接从海上传播到中国东南沿海的可能性也是有的。比如日本把辣椒叫作“唐辛子”,显然辣椒是从中国传入的,不经过海路是不可能的。但作为食物,辣椒从来没有在沿海一带流行开来,更谈不上再由此传至中国的西南了。
辣椒在中国也有土生土长的品种。据考古发现,在唐代的成都就有辣椒。有人在西双版纳的森林里也发现过原始辣椒。然而,这是更加特别的一个话题。但作为食物的辣椒,明以前的史书从不见记载。辣椒在西南的流行,则是清朝的事情了。
可见,作为食物的辣椒,是从南美经海路传到东南亚后,再传到中国西南地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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