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5岁多启的蒙,别的学校都嫌年龄小了,只有那个县的城关第一完小收留了我。因为我爸是该校的校长。从小学到中学,我一直是班里年龄最小的同学,没有之一。15岁那年,初中刚毕业的我“自愿申请”成为了知青,和哥哥、姐姐一起奔赴到“广阔天地”里大有作为去了。恢复高考时,我丢开课本已有7年多,重新捡起来,勉强赶上了那趟顺风车。摇身一变,由“最小”变为了“最大”。 无知者无畏。恢复高考第一年,因为爱好,也因为不知天高地厚,只填了一个志愿:北京广播学院的编采专业,而且没选服从分配。那年是冬季招生,大、中专一起考试,考前不体检,考后由成绩决定是否有体检资格。我收到了体检通知,但体检后就没下文了。第二年再考,又老了一岁,选了服从分配。结果,成为了一名理工直男,不那么情愿地走上了工程师之路。 同班一群小同学,如果五讲四美的话,都应该称本尊为叔叔。代沟明显,所以我一般不跟他们玩,只和高两届的校友打成一片。玩得来的有“四大金刚”,合影照三位是也。另外,还有一位姜姓帅哥,就读的是机电专业,心仪的却是医学专业。 我们一起聊天、讲故事,一起逛街、看电影。偶尔,周末一起到老师家里去蹭饭吃。大筷夹菜,大碗吃饭,大声说笑。朗朗乾坤,雨过天晴,我是“大”学生我怕谁? 有人饱暖思淫欲,有人饱暖想写字。 入象牙塔的第一学期,正逢团市委举办大中专院校学生征文大赛,我以一篇文章:《别忘了鸟名白头翁》入围,得了一个不分名次的优胜奖。 学校的墙报好像每期都有我的份。 上届有一位女生,歌唱得实在好听。她清唱的《军港之夜》,比原唱有乐器伴奏的歌声还要柔情感人、委婉动听。每天清晨或黄昏上自习之前,从女生宿舍旁路过,都会被她美妙的歌声吸引而放慢脚步,陶醉而流连忘返。 “四大金刚”中的赵建设、姜明亮在学校元旦晚会上,以一首诗朗诵的节目笑傲全场。 于是,我写了一首小诗: 在这经常停电缺水的夜里, “苏小明”的歌声像一条泉水叮咚的小溪。 在这经常缺肉少油的菜里, “姜赵程”的诗朗诵似一盘肥腻香软的猪蹄。 …… 教务处的老师叫我过去,说:把“经常”改成“偶尔”吧。 五四青年节,我也写了一首小诗: 轻轻地撕下这张日历, 悄悄地抹去热泪两滴。 逆境似乎成全了异己, 像劲草顶破了贫瘠的地皮。 十五岁的刘胡兰可歌可泣, 十五岁的小知青战天斗地。 …… 教务处的老师叫我过去,说:“后两句还是不要了吧。”临走前又补了一句:“难怪征文比赛取不到名次,不是文笔不好,是你说话太直了。” 毕业后“四大金刚”各奔东西,音信渺无。只有一位藕(没)断丝(常)连。 早先, 时有书信,写几首小诗寄来。后来,微信时常问候一下。 退休后,被返聘了近三年时间,然后回家做“全职先生”。想到家里的所有事情,曾经都是老婆一人承担,相夫教子带孙,还要照顾我九十多岁的老父亲。甚至于,在我下班驱车回家,到达之前,几小时一直都在帮我看守停车位,风雨无阻。炎炎暑夜,蚊叮虫咬,好不辛苦。一片真心,天地可鉴。现在我有时间了,也该让老婆好好休息一下了。 买米,买菜,做饭,洗菜,洗碗,护理更老的老人,外勤跑腿,扫地(机器人),洗衣(洗衣机),清洁马桶,清洁橱房天花板,清洗换气扇,浇花,做黄瓜面膜等。事无巨细,一概包揽。我弘扬大白沙国企优良家庭文化传统,真心不想要老婆做一分钱事。给她充足的时间去休息和学习。 “你是我的罗加”。虽不是富贵人家,但我心中的罗加就是贵妇人的样子,每天都跟过年一样,过着开心和悠闲的日子。那年春节,大年初一,和老婆在宝墨园,拍下了如下所示的这张照片,即是我心中的愿景:小桥流水人家,悠闲自在潇洒。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我半夜惊醒,因为观音娘娘托梦来了。佛曰:“堂堂地师级干部的千金大小姐,如果过不上贵妇人悠闲自在的生活,既是她老爸的问题,太清廉了。也是她老公的问题,太本分了。” 我奶奶是一位小脚女人,出身贫农。奶奶说,旧社会,旧社会的旧社会,无论是富贵还是穷人家的女孩子,都是要缠脚的。而缠了脚的女孩子长大后是不需要干重体力活的。几千年来,中国社会都是男耕女织。 新社会新气象。小时候常去奶奶家玩。有一次,快到家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在大声叫我。我四处寻找,终于在旁边的稻田里看见了奶奶。小脚的奶奶已是人民公社的社员了,她正在田里干活。看见我来了,高兴地叫着我的乳名。烈日下,她黑白相间的头发都湿了,满脸的汗水,一身的泥浆。 好几年前,x歌还没有撤离,网上信息海量。有一次我上网浏览历史旧图片,无意中看到了一张黑白图片,让我不敢相信。照片中一群男女社员,列队整齐地走在田野的大道上。全部都是着长裤,裸上身,戴草帽,肩扛锄头,摆着手臂,雄纠纠地走。男社员眉开眼笑,女社员没有表情。这是那天x报的头版头条,标题是《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 就跟我喜欢“姑娘好像花一样”一样,我也喜欢这句话:“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有钱就请保姆,请不起保姆,就“请”自己。 所以,我累但快乐着。可是,她乐却不安着。 一天夜里,不安终于忍不住了: “你怎么一下子对我咯么好啊?” “现在我冇上班了,有空了,多做点家务事,让你多休息一下不好吗?” “你是不是在外面做了什么亏心事,要将功补过啊?” “你好笑呢,还不相信我啊?从前那些青梅竹马的往事,不是都跟你坦白了?我们之间真的连手指头都没碰过呢。” “我是讲最近的事呢。” “最近什么事?” “老实交代,不要我点名。” “莫名其妙,老实交代什么?你点名吧。” “白小红是谁?” “哦,是我的一个校友。” “校友?是女友吧。她和你聊天,那么多的话讲,喊得那么亲切,非哥,非兄。莫讲听声音,就是光看咯些文字,都让人起鸡皮疙瘩了。” “你急什么?你不是讲,身高一米六六以下的男人,三级残废,丢到路上都冇人要?” “要是她也跟我一样看走眼了呢?” “……” “哑口无言了吧?长得好看不?” “当然好看。能被我看中的,会差到哪里去?” “有她的像片吗?” “有。” “拿来看看。” 我打开我的qq,从像册里找到了上图所示的合影照片,分别对老婆介绍说:“左边的那位是赵建设,怀化铁路局的职工子弟。中间的那位不用介绍了吧?是你的亲老公。右边的那位就是白小红,一个农民的儿子,上衣口袋里别着一支钢笔,喜欢写写诗。” 老婆沉默了一会,问:“他父母可能是文盲,怎么给男生取这个名字?”。 我答:“书上说,从前,农村里,生了个男孩,怕养不大,就会取一个女孩的名。” 安静了一会儿,问答又开始了: “不要我做一分钱事,你说话算数?” “说话算数。” “那好吧,我谢天谢地。” “哎,哎,哎,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 “凭什么?” “这是必须的,法律规定的。小作逸情,大作不宜。” ……(此处省略3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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