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插五一秧,不割八一谷。”
这个排比句是我插队的那个地方乡下基层干部常年挂在口头上的,这句话既是农谚,也是标语口号,意思是说在五月一日之前,早稻的秧苗一定要插完;在八月一日之前,成熟的早稻一定要收割完,其间还包括要插完晚稻的秧苗。
割谷插秧两头忙,割一块田,栽一块田,又要抢收,又要抢种,称之为“双抢”季节。农民们最累最苦也就是在每年的这个时候了。
从五月到七月则有一个小农闲,早稻秧棵栽下去了,妇女老人儿童留在队里搞田间管理,做些施肥、除草、管水的轻松闲散活儿,而青壮男劳力就要去武汉砍青积肥了。
武汉是个大城市,当年在市区内就有很多火车站,记得仅汉口这边就有滠口,丹水池,江岸等车站,汉阳和武昌那边还有很多。武汉市的火车站,除汉口和武昌几个大的客运站之外,其它车站都是小站,以货运为主,且处于城乡结合部,车站周边不种庄稼的闲置土地很多,特别是沟渠两岸,长着茂盛的青草。
武汉离我们生产队有一百三十华里,“搭荒车”到武汉去,要先步行十几里地到县城的火车站,各人背着行李、工具、干粮,在县城的火车站爬上煤车,往南,在武汉附近找个车站下车,在车站附近野草茂盛之处找个空地搭个工棚,然后埋锅造饭,吃饱之后,各人四处行动。
每天的工作日程是:早上砍草,吹倒之后晾在地上;中午再来时草已经半干了,收拢扎成一捆一捆的,用冲担扎起,一头一捆,挑到车站铁路边;等到晚上,那些北上的空煤车到站停车加水的时候,我们就把草捆搬到煤车上,靠着墙板码好,派两个人跟车;第二天早晨,当煤车行驶到我们生产队地面时,跟车的人把货车墙板掀起,在一、两分钟的时间里,把所有的草捆都掀下去。此时铁路下面,早已有社员在接应,他们负责把抛下的草捆逐一收集起来。至于跟车的人,则在下一站停车的时候下车,然后又“搭荒车”回来。
由于时间紧迫,装车卸车都要快,我们都是齐心协力,拼起命来干,干完人累得象死狗一样瘫在地上。
运煤的货车也跟票车一样,有车次编号,有到站发车的固定时间,什么时候车到我们生产队地面,这些信息,此前我们已了如指掌。
“搭荒车”是不给钱的,人也不给钱,货也不给钱,铁路方面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见也只当没有看见的。
从煤车上爬下来的人,髒成什么模样,不说大家也知道,但是为了省钱,髒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叫咱是农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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