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08 星期三

對油井取岩芯的工作非常繁複，尤其是深水油井，鑽深都在一萬多英尺以上。在鑽機到達目標層時，定下取芯的深度，還要把常規鑽頭抽出來，換上專門鑽取岩芯的鑽頭，再把井管重新裝入井孔，這樣，一出一進，來回四萬英尺。每九十尺的井管為一節，石油工人每一節都要用各種重型的專門儀器才能把它們打開或者連接，十分費時。可不，我們從星期一下午停鑽取管，到今天才把一萬九千英尺的井管取出。今天換鑽頭，預計明天才能正式鑽取岩芯。按計劃我明天該回休斯敦。現在看來，准泡湯。家裡那麼多事，令我十分着急，但着急也是干着急。

等待之中，除了偶爾到平台上面看看，用電話電郵與休斯敦總部通報情況，就是上網，看報紙，倒是享受了在沒有出差時難以享受的清閒。很多年來養成愛用筆記錄一些觀感的習慣，卻發現只能在出差的時候才能有空隙寫些東西。

愚人節那天，EXXON-MOBIL， SHELL，BP，CHEVRON 和CONOCO-PHILIPS 等五家石油大亨的頭頭被請到國會山莊進行聽證，就油價高昂民聲哀怨的現象接受聯邦議員的詰問。我們公司，因為排名次於這五家巨亨，倖免出席。那些腰藏萬貫的巨商們，面對拙拙逼人的政客，極力狡辯，但還是免不了老調重彈。EXXON的高級副總裁 J. S. SIMON說，“我們的純收入從絕對值的角度看雖然是高了，但應該從從業務的規模，商業起伏以及巨大資金需求來分析這個問題。我們把油價高時的淨餘用於補貼油價低落時期的投資需要” 。而來自蒙太那州的聯邦眾議員 EMANUEL CLEAVER 則氣勢洶洶地指着石油大亨們的鼻子說，“我們國會在種種民意測驗中，得分已經很低了，而你們的聲望，比我們還要低，怎麼樣，可以說是聲名狼籍了吧！”

的確，原油價格的高倨不下不但對其它行業如交通運輸業，加工業及材料工業造成十分不利的影響，對普通民眾的生活也帶來很多困難。美國素有“車輪上的國度”之稱，除了極少數大城市的中心區域外，一般地區的公共交通是發展不起來的，因為美國民眾早已習慣每人一車自由自在縱橫馳騁於大小公路那樣的生活格局，即使是低收入的階層，也不可一日無車。以高消費為主軸的美國經濟，又與汽車工業及其相關的服務行業息息相關，好象你買越大的車子，加越多次油，更多地送車子到車行修理，花越多的錢，就對美國經濟的貢獻越大。今天油價如此高昂，就不可避免地陷入兩難境地了。對於每月一兩千元收入的階層來說，如果每月平均開車1000英里，那麼花在汽油上的費用要300美元左右，的確是不容易的。

在休斯敦工作的很多華人，不管是直接在石油公司工作的，還是從事工程服務，計算機軟件開發的，其專業背景都多多少少與石油有點關聯。油價高昂，對相關的專業人員來說，當然是有一定好處的。首先是專業人員不夠了，洛陽紙貴，已有的人力資源就頗有“皇帝女兒不愁嫁”的感覺，再者是公司收入增長了，對員工的待遇就會相對好些。這些都是顯而易見的。然而，真正得利的，是投資大戶以及相關公司為數不多的高級主管。那些手中握着重股的大亨們，當石油公司的股價成培增長時，他們的財富也就在一夜之間瘋長。而石油公司高級主管們的獎金或分紅，也是令人震驚的。所以常常聽到一些在石油公司工作的老美開玩笑，說我們如此努力工作，省下來百萬千萬的項目費用，“不錯啊，也許夠咱總裁今年的獎金了” 。

有人猜疑，油價高昂的原因，有幕後黑手在操縱。對此我不敢肯定也不能排除。但決定油價的基本因素，仍是市場需求，資源可供程度，以及全球經濟的動向。試看今日的世界，伊拉克局勢仍未完全控制，伊朗處在戰事一觸即發的風口浪尖上，歐佩克(OPEC，石油輸出國組織)雖多次談增產卻愛莫能助，美國石油資源雖不算貧乏卻不能自足，沙特俄國等產油大國如強弓之末也開始走下坡路，委內瑞拉左派領導人與美國交惡，中印兩國經濟高速發展對能源需求直線上升。另一方面，石油資源乃不可再生能源。拿一個油田來說，在地下埋藏了百萬，千萬乃至上億年，才從有機體蛻變成油氣，如今人們開採三五年，就把整個油田耗光。此外，隨着時光推移，容易發現容易開採的資源已如鳳毛鱗角，可望不可及，剩下的儘是規模小又極難開發的雞肋式資源，投資規模廣泛，技術難度加深，商業風險極大，你說油價在近期內能夠大幅度下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