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面对那些血淋淋的名字 吾 丁 我的心,为什么如此抽搐疼痛? 因为有一组场景,历经了23年的助跑 在此刻向我的心猛然撞击 我的泪水,为什么沾湿了我的眼眶? 或许他们想模糊我的眼睛,阻隔血淋淋的画面 ——题记 1. 我所作的事 2012年6月7日。23年以后的纪念日以后的一个日子,我第一次看到美国之音发布的丁子霖教授几十年坚持不懈汇集的那份名单。一个文字资料。156个人的名单,以及他们遇难时的状态。 资料很长,很杂乱。于是我想把他整理成一份表格,看起来更容易。开始我想,或许世间已经有了表格的资料,那我不管,我手头没有,哪怕为了自己有个存档,也要整理一下。 姓名,性别,遇难时的年龄,当时的身份,状况……大概这么几项,主要是姓名性别和年龄,至于现场的情况,保留一点简单的记录就够了,开始时我想。 我不是电脑高手,只知道最基本的copy and paste。进展很慢。为了不出错,尽量不打字,用copy。一个一个地copy。一个栏目一个栏目地copy。一边copy一边不经意地看到了每一个名字,性别,年龄,身份,最后是当时的现场记录……渐渐地,异样的感觉慢慢充满了我的心,我感到,尤其是当时的现场记录,比其他几个项目更令我的心灵受到撞击,我原先的想法需要改变。于是我从头来过,这一次我尽量一字不差地copy。当时现场的记录也尽量一字不漏。 就这样慢慢地重新开始。 我拷贝一个一个的名字,那些名字幻影般在眼前掠过,每一个名字代表的那个活生生的生命,已经在23年前的那一刻停止了,每看到一个不同的名字,这个感觉都要在心里重复一次;偶尔默念一次名字,做一个简短的祷告,愿你在天堂安息。 一个一个的生命,在那里消失,一个一个的家庭,在那个特定的日子里破碎…… 23年。那个9岁的孩子,如今应该是32岁的英姿勃发的小伙子了; 23年。那个四川来的老保姆,或许在这之前就可以寿终正寝,却在那一夜,在窗口前死于非命; 23年。丁老师的孩子蒋捷连应该是一个40岁的事业有成的中年男人了…… ………… 好几次我看着那些血淋淋的纪录,泪水几乎夺眶而出;好几次心里想放弃,不愿意继续承受心灵的撞击。稍微停顿一下,调整一下情绪,我还是坚持了下来,花了3个多钟头,把资料整理完毕。 现在我的手头有一份整理得很工整很易读的资料。 2. 能看到什么 这个名单提供了156个遇难者。有几个人姓名不明。 无论他们死的时候年龄有多大,性别与身份是什么,这些都不再重要。他们的共通之处是,都被军人的枪弹射穿了躯体,流干了血,死了。于今,他们已经死了23年。 心理承受能力软弱的读者,请不要阅读以下的节选,这是一部分遇难者被杀时的情景: 蒋捷连: 89.6.3.夜10:30左右离家,11点多戒严部队强行突进至木樨地,复外大街29楼前长花坛后遭枪杀,子弹从后背左侧穿胸而过, 伤及心脏,送市儿童医院抢救无效身亡。 张向红: 89.6.3.夜11点多,与兄嫂多人从珠市口亲戚家出来归家的途中,在前门遇戒严部队受阻, 并被冲散。张与嫂一起躲在前门西侧树丛后, 被子弹击中左胸主动脉, 穿透后背, 送市急救中心, 6月4日凌晨去世。 安基: 89.6.6.晚12时许,与六名友人(4男2女:王争强及其女友、王争胜及其女友、 杨子明及其弟)在南礼士路路口,被戒严部队喝住,旋即扫射,王氏及杨氏兄弟四人中弹, 送往复兴医院。 两女青年跪地求饶幸免一死。安基一弹伤及腿部, 一弹从后背斜穿胸部, 6.7日凌晨4时死于儿童医院。 肖杰: 89.6.5.肖已购得回四川成都的火车票, 下午两点左右行至南池子南口, 过马路时因逾红色警戒线, 戒严部队令其站住未听从, 子弹从后背穿过前胸, 当即死亡。 吴国锋: 89.6.3.夜,携像机骑自行车离校,后脑中弹,肩、肋骨、手臂都有枪伤,倒地后,又被刺刀捅入腹部,有2寸长的刀口,双手手心留有明显刀痕。当时由一老人送邮电医院,吴向老人说完他所在的学校就死了。 钱辉: 89.6.5.凌晨, 在广播学院校门外, 由一辆坦克上射出的大型子弹击破膀胱, 另一枪打断大腿动脉。当时未死, 还向同伴说了一句:当心!军车还没有过去!同伴把他抢救至校门内, 血流一百米, 死去。 宋晓明: 89.6.3.夜, 宋走在五棵松十字路口西南方向的人行道上, 由南边来的军车向喊口号的民众射击, 子弹穿透宋的大腿根部动脉, 送301医院, 持枪的军人命令大夫不准抢救, 不准输血, 终因流血过多于6.4凌晨死亡。 刘凤根: 89.6.3.夜10点钟左右, 离家去西单一带抢救伤员, 身中三弹, 背部, 胳膊, 有一弹 从左臂处穿过心脏, 由民众送二龙路医院, 血流尽不治身亡。 王钢: 89.6.3.下午离家去厂里上夜班,6.4早7点下班后,到焦化厂大门口买早点,恰遇大队军车开过,速度很快,他无法过马路,就站在路边等待。这时有一辆军车向人群冲来,当场轧死3人,撞伤很多人,王钢是3名死者之一。军车轧死人后,士兵换乘别的车辆开走了。愤怒的民众把丢弃的那辆车烧了。王钢内脏撞伤,当场死亡。 301医院门口卫兵(武警战士): 6.3.夜,11点左右,戒严部队向木樨地方向行进,人群向后退却,该门卫见情况危急,随即打开301医院大门,让人群进大院躲避,被戒严部队的子弹击中脑部和上胸部,当即死亡。 3. 要问些什么 我一次次地提醒自己,那些梦魇都已经过去,苦难已经结束……但是旋即又有另一个声音问自己:真地过去了吗?苦难真地不再重演了吗?我无法回答自己的提问。 我看到,那么多死者死于“背后射击”,我看到,坦克车的机关枪直接射向人群,我看到9岁的小男孩也直接被射击,我看到女青年跪地求饶,身旁的男朋友仍被一枪打死,我看到老保姆在窗口旁被枪弹射中…… 从背后射击,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会本能地逃避,转过身去想逃命的时候,子弹从背后射进了身体…… 老保姆在家里,从窗台上一探身,竟然被射中,说明军人的冲锋枪正在对着居民楼进行密集射击…… 这是无差别的屠杀。这是疯狂到丧尽天良的举动。 柴玲可能并不知道这些。如果她知道的话,我不敢确定她是否还能说得出“饶恕”这样的字眼。谁有资格说“饶恕”呢?能否饶恕,起码要问一问那些无辜死难者的家属。 夸夸其谈的人们不知道这些。如果你们知道了,而且还在坚持死者是暴徒,镇压是正义的举动,那么我只能说最后的结论:我们是仇敌。 即便我们同意,国家机器应该出面维持社会秩序,包括出动军警作为最后的手段,我们仍然会难以理解,军队为什么疯狂到这种程度,残忍冷血到这种程度。据消息称,几十万大军来自全国各地,连空降部队和导弹部队都出动,实在超出了维持社会安定和清场的必要。而且部队进京的路线和进城以后的前进路线有严格规定,每一支部队身后,都有另一支部队在“督战”。如果属实,那么也就是说,如果前方的部队不使用任何手段,包括疯狂地开枪扫射的话,他们很有可能被后边的督战队消灭掉。这或许可以解释,清场部队为什么进入如此疯狂的状态。 4. 补充资料 A. 据张良先生的《89六四真相》披露,我党内部资料,各大医院和单位的统计结果显示,北京市共有死者241人,其中23名军人,218名学生和市民。 B. 如有人想要PDF版资料,可与吾丁联系。 2012/6/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