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中情局外松内紧　国安会大题小作

由于美国在全世界的政治、经济、军事和文化上超强地位，再加上其经常为自己的微小利益对其他国家的事务横加干涉，在全世界树立了许多敌人。这些敌人中有国家，如伊朗、朝鲜，也有一些跨国的组织。藏身于阿富汗的基地组织就是最典型的一个敌对组织。

说来话长，基地组织的领导人本拉登（Osama bin Laden）原是沙特阿拉伯一个富有贵族家的花花公子，他的少年时代都在养尊处优中度过，生活漫无目的。但是，1979年苏联入侵阿富汗使他的生活轨迹发生了变化。美国为了在南亚次大陆遏制苏联的扩张，利用宗教因素，大力扶助阿富汗的伊斯兰抵抗游击队。本拉登就是在这时候与几个年轻人一起，被招募到阿富汗去打游击去了。年轻人刚去的时候，既抱着宗教的狂热，也有着到异国冒险的刺激。到了阿富汗之后，残酷的现实与原来的期望有着很大的落差，许多年轻人受不了那个苦而返回了。但是本拉登似乎很快就适应了那种冒险的生活，并且开始显示出他的组织和领导才能。当苏联军队灰溜溜撤出阿富汗时，他已经成为伊斯兰圣战组织中的一个中层头目了。他把自己的组织叫做“基地”，取穆斯林圣战的基地之意。

苏联军队的撤退，使本拉登的奋斗突然失去了目标。衣锦还乡之后，本拉登不愿意继续他原来的悠闲日子，开始介入沙特的政治事务。尤其是1990年之后，美国开始在沙特阿拉伯驻军，这让本拉登很是不爽。他向沙特国王进言，要求禁止美军进驻，并申言他的基地组织一伙人可以保卫沙特阿拉伯。沙特国王自然没有把这个自以为是的小人物放在眼里，几次不愉快之后，沙特国王恼了，把本拉登软禁起来，不准他公开活动。

本拉登有一哥哥，和沙特王国的内政部副部长关系不错，于是， 1991年4月，趁内政部部长不在沙特国内之机，由副部长批准，本拉登假称去巴基斯坦办事，逃出沙特阿拉伯，直奔阿富汗。

本拉登原想在阿富汗再建立一个组织。可是，阿富汗当时正在激烈的内战之中，各派军阀争权夺利。他作为外人无法插足其间。于是本拉登辗转来到了非洲的苏丹。当时苏丹的执政党为全国伊斯兰阵线，与西方的关系冷淡，对他来说不会有什么危险。也是本拉登运气，苏丹的经济正在起步阶段，本拉登凭借自己家族建筑生意的支援，得到了财政上发展。有了钱财之后，本拉登继续介入政治，开始了制造恐怖活动的生涯。

本拉登不同于一般的恐怖主义分子，满足于小打小闹，他一开始就想制造有影响力的大事件，来提高知名度和传播他的政治诉求。据后来公布的情报，他早在1993年，就直接参与策划了美国纽约世界贸易中心停车场发生爆炸事件，导致数十人伤亡。

美国情报部门开始注意到本拉登的恐怖活动后，开始采取措施。1994年4月，沙特阿拉伯吊销了本拉丁的护照，并冻结了其在沙特的财产。在苏丹期间，本拉丁还险些遇刺。1996年5月，出于美国和沙特阿拉伯的压力，苏丹驱逐本拉丁出境，使得他只好再次逃到阿富汗。1996年春，美国总统克林顿还签署了一个秘密指令，授权中央情报局可以使用任何手段除去本拉丁的恐怖网络组织。

在受到多方压力下，本拉丁索性公开与美国和沙特阿拉伯政府对抗。1996年8月，本拉丁宣布他的基地组织的宗旨乃是对美国的圣战和推翻沙特阿拉伯政府。基地组织策划了在1998年8月7日同时在肯尼亚和坦桑尼亚美国大使馆的大爆炸，导致数百人伤亡。

当时美国总统克林顿正被陆文斯基的丑闻搞得焦头烂额，他几经思考，还是决定采用巡航导弹打击本拉丁在阿富汗的营地和苏丹的一家工厂。不知是由于美国的情报太差，还是克林顿决定太犹豫，或是两者兼而有之，本拉登早已不在营地，毫发无伤。克林顿的举动在美国内外都引起了轩然大波。苏丹坚称那家工厂乃是一家药品工厂，美国国内共和党则大批克林顿为了转移对其丑闻的注意力而转嫁危机。

1999年底，全世界都在庆祝千禧年到来的时候，本拉登的基地组织策划了几个大的行动，但都以失败告终。一个基地成员驾驶载有炸药的汽车从加拿大入境美国时，由于神色慌张，被边境检查人员识破。另有基地成员在阿拉伯也门共和国的亚丁港驾驶一艘小船，准备去炸停留在港口的美国军舰。可是由于装了太多的炸药，居然把小船压沉了，炸药沉入海底，人员也不得不游泳逃生。

2000年10月，基地组织把沉入海底的炸药打捞出来后，又驾驶了一艘小船，接近停泊在亚丁港的美国驱逐舰“科尔” 号，这回他们得逞了，爆炸地方正对着驱逐舰餐厅，造成了数十水兵的伤亡。这次正值美国大选激战之时，克林顿不敢轻举妄动，只好把摊子留给下任了。

正是在这个背景下，美国政府开始交接班。克林顿政府对布什班子提出的主要政策延续性就是：恐怖主义是美国所面对的最大威胁，并且要求其具体负责反恐事宜的中央情报局长乔治•忒能（Tenet），及反恐协调组长理查德•克拉克（Clarke）留任。

布什班子对克林顿政府提出了要求颇不以为然，他们嘲笑克林顿政府的胆小，认为“区区几个恐怖分子”就把民主党政府吓成这样。他们对中央情报局长Tenet也不信任，认为他夸大恐怖威胁，以显示自己的重要。布什班长一时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中央情报局长人选，于是就答应了克林顿政府的要求，准备让他过渡一下。

2011年1月25日，布什班子上任的一周，克拉克就给Rice发了一份紧急备忘录，要求召开国安会首长会议，专门介绍基地组织的情况并讨论应对方法。备忘录文件如下：

呈阅：康朵丽莎·赖斯

作者：理察德·克拉克

主题：关于基地组织的总统政策回顾

史蒂夫（注：赖斯副手）今天要求我们探讨一下重大政策。我们现在急需召开国安会首长会议来讨论基地组织问题。

只是区区恐怖组织而已？

正如我们在向你汇报时所言，基地组织决不是什么只需要在区域政策中考虑的有限的小恐怖问题。相反，我们的地区政策要以解决基地组织对美国的跨越国界的挑战为中心。如果我们对中亚地区、波斯湾地区、北非地区的政策分开考虑的话，我们就不能通过跨地区的协调全面地解决基地组织问题。

......

附上上届政府在2000年底的基地组织对策，同时也附上1998年策略。两者都是集外交、经济、军事、民间和情报系统为一体的方法。用2000年底的文件为基础，我们可以准备一个指南，为国安会首长会议审查之用。

......

附件一

附件二

备忘录在“紧急”一词下用了着重线，强调了要求的迫切性。同时也用着重线标出了基地组织并非所谓“区区恐怖组织”，显然，“区区恐怖组织”是布什国安班子对基地组织的初始观感。

美国的国家安全委员会(National Security Council) 是一个跨内阁部委的协调机构，由总统国家安全顾问牵头，不定期举行协调会议，商讨有关国家安全的事务和应对。参加者通常为：总统，副总统，国家安全顾问，国务卿，国防部长，中央情报局局长和财政部长，或者他们指定的代表。国安首长会议则是属于最高级别的会议，部长们本人必须参与。显然，克拉克希望布什安全班子能够延续克林顿政府的做法，把反恐怖的问题提到最高层次。

赖斯接到备忘录后，认为没有必要如此兴师动众，于是不予理会。克拉克等待了几个星期没有反应后，他很是焦急，同时也感到挫折。他经常向自己碰到的相关人士吹风，谈论基地组织问题的严重性。他的喋喋不休让布什班子的大员们更是不以为然，有一次开会，国防部副部长沃夫威茨在白宫会议上指责克拉克道：“你也太看重本拉登了，他怎么可能有这么大能耐，在没有国家支持的情况下，制造包括1993年世贸中心爆炸案在内的这许多恐怖事件，中情局和联邦调查局没能找到案犯，并不表明就没有其他嫌疑人嘛。”

久而久之，大家对克拉克的喋喋不休习以为常，开始取笑他。于是克拉克在白宫有了一个“神经迪克（Crazy Dick）”的绰号。

也许是让克拉克弄烦了，康朵丽莎-赖斯借口要为别的国安会工作人员腾地方，把克拉克的办公室迁出白宫，这显然是把他职务的重要性降了一级。克拉克萌生去意，在2001年3月提出希望换一个职务，去做计算机安全方面的工作。赖斯并不允许，所以克拉克就被晾了起来。

同时，赖斯也不再让克拉克继续参加国安会首长会议，克拉克见不到人，克拉只能到处发些备忘录。他的备忘录把基地组织描述得越严重，赖斯的国安会成员们越觉得他危言耸听，置之不理。后来。克拉克学了乖，经常把问题描述得小一些，才能得到一些关注。有趣的是，这些轻描淡写的备忘录早期911后还成为双方相互攻击的材料。

相比于克拉克，中央情报局局长“忒能”的情况要好一些，毕竟，他是内阁成员，也是国安会首长会议的当然参加者。“忒能”还有一个特别有利的方面，中央情报局每天必须为总统准备一个“总统每日简报” ，由一名专职人员给总统汇报当日的全球安全态势。偶尔，“忒能”也亲自担任汇报员的角色。

布什上任后，每周都有一个简报提到本拉登的基地组织，久而久之，小布什也不胜其烦，他向自己的安全班子说，自己是一个干大事的人，不会兴师动众去对付这些小苍蝇式的问题(swat the flies) 。

关键问题是“忒能”和克拉克老是说狼要来了，而在2001年9月11日之前，狼没有来。

2001年7月11日上午，“忒能”和中情局反恐中心主任布来克（Black）又在一起研究基地组织的动向，他们发现各类情报都表明基地组织正在在策划一项巨大的行动，而且就在最近。美国对一些基地组织人员监听发现他们都兴奋地谈到将要来到的大事件。“忒能”决定必须马上向上层报告。由于他们一向都没有得到赖斯的重视，两人害怕赖斯由于有别的事情回绝他们汇报的要求，所以决定采取非常手段。他们共乘一辆汽车，直奔白宫，在路上，由“忒能”给赖斯打电话，说明有紧急事务，需要马上汇报，而且正在路途中。赖斯没有办法，只好答应他们的到访。

特内特和布来克的汇报主要为两点：一，基地组织很快就会攻击美国设施，很可能就在美国国内展开。二：必须立刻对付本拉登，越快越好。赖斯听完后，非常客气地问他们是否有具体的东西，比如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什么人物？“忒能”和布来克一时卡壳，面面相歔，因为他们并没有如此具体的情报。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赖斯起身送客。“忒能”和布来克垂头丧气的离开了白宫，他们有些茫然，又有些气馁，只好等等再说。

很快，美国就步入了传统的夏日度假期，不少政府和企业的工作人员都开始度假。小布什本人宣布他要去自己的德州牧场度假一个月。

“忒能”自己也想去度个假，但是他还是不放心，8月7日，为了再度引起小布什的注意，中央情报局又专门做了一个题为“本拉登决心发动美国境内的袭击” 的“总统每日简报” ，希望引起小布什的特别注意。

整个夏天就在“忒能”的焦虑不安中度过。小布什在德州牧场的日子倒很安静，他对8月7日的“总统每日简报” 没有作出任何反应，也没有特召“忒能”到德州牧场汇报，他想把假度完，回到华盛顿再说。

2001年9月3日是美国的劳动节，9月4日小布什正式消假。只是，这时离震惊世界的911恐怖袭击只有一周的时间。基地组织的所有准备都已就绪，命令也早已下达，连9月11日的飞机票都已经买好了。

正是：

安全首长太不该，

国事儿戏分不开；

莫道恐怖无征兆，

风满楼时雨欲来。

中情局长“忒能”向切尼，赖斯，及小布什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