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里行(五)
大陆的两极
老钱
05/01/2013
最近看到了两个报道,实在是戳人眼目,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第一个是一个安徽来南京打工的一家子的故事。
“朝天宫是南京一处著名景点,每天游人如织。这里有一个公共厕所。下午,路过此处的市民有时会看到,一个小女孩静静趴在此公厕前的,一个小书桌上做功课。小女孩全神贯注,周围的喧嚣似乎对她没有一点影响。这个小女孩专注的神态打动了一位市民,他拿起手机,拍下了这一场景,并发上网出去了。因此记者来采访了”。
这张照片,也深深地打动了我。可惜,这张动人的照片只是在扬子晚报上出现过。在扬子晚报的电子版上,我事后去找,就是找不到。在其他的网上搜索,任那里都没有找到。否则,我一定要把它附在这里。
“这是来自安徽蚌埠固镇县的一家人,爸爸今年28岁,姓孟;和妻子来南京打工已经有9个年头。开始,两人在一处饭店送货,但随着物价和房租上涨,微薄的收入使两人渐渐感到吃力。后来,孟师傅的妻子来到朝天宫的这处公厕打扫卫生,孟先生则去了南京某报社做送报工人。两人每月合计只有2000多块钱的工资。除了日常生活开支外,这点微薄收入还要抚养孩子和赡养老人”。
孟师傅说,去年,女儿到了该入学的年龄,“我父母老了,又不识字,教不了孩子,我们俩还能教一下她。”为了方便孩子入学,孟师傅和妻子就把女儿接到了南京。女儿来到南京上学,两人的负担更加重了,“刚上一年级,就交了一万元的择校费。孩子在学校吃午饭,一个月也要300多块钱”,孟师傅说,除此之外,全家每月的生活支出也要600多块钱。这样算下来,两人一月的工资已经花去了近一半。为了省钱,全家挤在这个公共厕所的储物间里安家。房间的顶部搭着一块木板,孟师傅告诉记者,那上面放置着一些杂物。狭小的储物间仅仅只有3平米左右,一张1米左右宽的床紧紧靠在墙边,却已经占去了这个房间的绝大部分,而他们全家人就挤在这张床上睡觉。床前留有20厘米宽的空隙,那是为了便于开门,记者和孟师傅两个人站在这空隙里转身都已略显拥挤,而这样狭窄的房间就是孟师傅的家了。还好,环卫所的领导比较体谅他们的艰辛,也没再坚持让他们搬离此处。
孟师傅的女儿叫小雪,就读于朝天宫附近的一所小学。孟师傅说,小雪今年7岁,在班里学习成绩还好,平时调皮爱玩,但是个很懂事的孩子,从不抱怨。谈到孩子在公厕门口做作业,孟师傅说,刚到南京上学的时候,女儿就趴在家里的一只凳子上写作业。但是,凳子在公厕外放着的时候被人偷了去。为了方便女儿学习,上个月孟师傅刚去旧货市场花了20多块钱给女儿买了张课桌。孟师傅告诉记者,寒暑季是屋内最难熬的时候了,冬季因为外面太冷怕冻着孩子,就让女儿在床上做作业,现在温度升高了,屋内空间又极小,孩子就选择在公厕门前的空地上写作业。
读了这个故事,真让我非常感慨。我衷心祝愿,小雪能成为有用之才,为她的父母争气,为自己争气。
小雪的故事,小雪的形象,就像那个震撼过这个民族,甚至整个世界的,那双美丽而又饥渴的“大眼睛”一样,也像那个也就是8岁的,曾给这个世界留言:“我來過,我很乖”,而又短暂,匆匆,美丽优雅的天使的,四川的女孩佘艳一样,像那个,那个,。。。不止是一个,而是一个接一个,而且不停地,层出不穷地报道出来。。。有一个是“9岁撑起一个家的微笑妹妹”,也是四川女孩,她们用稚嫩的身躯,稚嫩的肩膀,担负起,残疾重病的父母,甚至祖父母,而无力担负的家庭重担,像。。。带着奶奶读书的高中生,带着全家读研的女孩。。。太多了,太楸心了,绝不是个例,绝不是偶然。。。
CCTV还有一个节目,叫《两面针》,专门捉对报道。这样的对子,都是一端在北京的条件优越的孩子,另一端就是贫困边远的,山区的穷孩子。。。
这些穷孩子,被报道出来了,他们的命运就有希望了。还有更多的没有被报道的。希望有善心的人越来越多。像这位有心的,路过而拍下了那张照片的南京市民,也像这些记者们。也包括我们亚特兰大的“美中下一代教育基金委员会”。
但是,归根到底,还是这个不合理的社会,极其需要一个合理的变革。
另一则,则是关于北京的国际学校,我就把新闻报道,摘录于下。
“在北京机场附近的顺义居民区,那里满是风格保守的别墅群,别墅群的周围则是玉米田和零星分布、日渐式微的村落。喝着星巴克的咖啡,眼前的景象几乎会 让你觉得已置身于美国富裕的卫星城市——只是在这里的星巴克,咖啡的价格贵了不止一倍,而且经常还没有低因咖啡。它拥 有一些优秀的私立学校。北京德威英国国际学校(Dulwich College Beijing)便是其中之一,该校最近在新运动场上修建了一个封闭式穹顶。而在其附近,它的竞争对手北京顺义国际学校/ISB(International
School of Beijing)在巨大的室外运动场上修建了两个超大型穹顶,建成典礼刚刚在周二举行。这些只不过是封闭式室外体育场罢了,而且美国的很多学校也有,本应没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然而令人惊讶的是,这些穹顶不是为了防雨或防雪,而是用来抵御空气污染,穹顶里面装有过滤烟雾的大型清洁装置。在北京,空气污染指标爆表是常有的事,也是尽人皆知的事。很多父母对此感到惶惶不可终日,因为他们担心空气污染会给孩子带来健康危害”。
“广为人知的南加州大学儿童健康研究(USC
Children’s Health Study)的调查结果。该研究在雾霾笼罩的洛杉矶跟踪调查了4到12年级的学生9年多的时间。结果发现,污染最严重的校区的孩子们的肺功能日渐受损。该机构的后续调查结果同样令人担忧,他们发现,在这些孩子18岁时,也就是肺部大部分发育完成之后,这些受损变化依然存在。 换句话来说,这一肺部损伤可能是永久性的”。
“保护学生是政府,学校道义上的责任。很多北京私立学校在过去几年中出台了针对空气污染的行动计划,这些学校每小时都会通过多个网页和智能手机应用执 著地跟踪空气质量指数(Air Quality Index)。(请记住,就是一年多前,这些曾被“喉舌”指责为“帝国主义的文化侵略”)。一旦空气污染达到指数指定的标准,学校便会停止室外活动。例如,如果质量指数在250附近,那么当天所有的室外文体活动都很有可能被取消。 尽管这一数字可能对很多人来说都是高的离谱,然而该数字在顺义却是家常便饭,北京顺义国际学校的学生去年差点因此而染上了幽闭症,因为学生们有35天都被 禁止外出活动。因此学校决定修建两个巨型的穹顶,覆盖其网球场和其室外运动场广阔的区域。如今,即便顺义的空气质量指数再严重,顺义国际学校和德威学校的 学生们再也不用望着窗外的雾霾而兴叹;他们可以在这些穹顶内休闲、开展体育运动”。
我在北京,就住在来自我们亚特兰大的海归家里。我和儿子一起去参加了他们的孩子高中毕业典礼。在这个顺义国际学校里,我遇到了其他两家亚城海归的孩子。也看到了他们的巨大的,封闭式穹顶运动场。特地拍下了照片,如下。
但是,平民子弟呢,贫民子弟呢?普通市民呢?那些更广大的,雾霾淫威笼罩下的全国老百姓呢?更不用说,前面谈到的孟师傅一家,同为“祖国花朵”的女儿小雪,还是生活雾霾和公共厕所的臭气的双重淫威之下。
对这些戳人眼目的穹顶的强烈反应,就是它们显然代表着财富和特权。在空气质量指数超警戒线的日子里,少数学生得到了保护,然而成千 上万的当地公共学校的孩子们仍在外面嬉闹,这样公平吗?我们应该让所有的学校都修建穹顶,所有的孩子都能在正常的空气里成长。但是,可能吗?
在大陆的日子里,天天耳濡目睹,现实里,电视里,交谈里,不停地接触这两类故事,让人不由得不想起,“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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