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红颜 39

 “你的导师也是我的导师？”

“是的。你是搞临床？”

“不，我是搞科研。”

“导师也是临床教授？”

“是的，他是这所大学，唯一的哲学博士，医学博士和终身教授！”阳阳心里升起一股暖流和崇拜感，他觉得考对了，投对了。然而阳阳不满足于临床研究博士，而是此国的临床医生资格。

开了近二小时，来到一个小镇。她把阳阳带到一个旅馆住下后，就离开了。阳阳住的一间，一晚是四十五（44.95）美元，再加税五十多美元，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太可怕，因身上只有二百美元，四分之一，一夜就没了。阳阳根本睡不着，天一亮就去找联谊会，一位叫郭兴的同学，用自行车带他到AK街说：

“你先住在这里，明天我帮你找个地方住，你暂时住在客厅，每月八十美元。这间房，总租费是每月四百八十美元，这二间房各二张床，每床一百元，你住外面八十元。”昨天一晚花掉十六天房费，阳阳想比较合算，但是他还是住不起，阳阳赶快和郭兴回去办手续，办好后，郭兴走了。

导师来了，是一位知名不知面孔的教授，他要请阳阳吃饭，这算是中饭，点的是牛排，他点的是Rare，给阳阳的是well-done。导师吃的肉鲜红鲜红的，一会擦嘴一会儿吃一口，阳阳吃得快，他说：

“你很饿吧？再要一份。”阳阳赶紧说：

“不，我吃得快，但不等于饿。”

“听说你要搬走？”

“是的，这儿太贵。”

“我能看看你住在哪里？”阳阳迟疑了一下说：

“行，走吧。”到了AK街的出租房，阳阳指着地上的床：

“我就住在这里。”

“没有铺垫褥子？没有被子？”

“我只有这个手提包，这床单还是郭兴借给我的。”

晚上几位国内来的同学，帮阳阳到垃圾堆，弄来一张床，一条床单和被子，还捡到一台32寸电视机。他们都有一辆旧车，拉回后，帮忙弄弄干净，铺在客厅里，还真像一张床，正忙着，突然一位十二分漂亮的白人女孩问：

“江春华博士在这里吗？”阳阳还没见过这个那厶年轻可爱的白女孩，急忙说：

“我是。”她毫不客气地抱了一下阳阳说：

“我叫GK，教授叫我送被子，床单来了。”随后她帮阳阳铺好一切，告别时，GK显然很难过，眼睛红红的，说不清是喜是悲。

阳阳一直送她到车上。晚上，那二间房中，一间两个人，一间是一位老头，姓朱，他要阳阳搬进去住在一起，还有一张床，阳阳不肯，老朱说：

“睡客厅八十，睡房里也八十，没有多要你一分钱。”晚上老朱告诉阳阳，他来一个月了，每月四百二十元，付一百元住宿费，五十元吃饭，只剩二百七十元，都存在银行里，我一句英语也不会说，是我老板台湾人，帮我开的银行户口，你来了，你可以帮我。”阳阳说：

“我付不起这八十元，我只有不到一百五十元，要维持三个月，根本不可能，因为我导师收我读博士生，前三月没有助学金。”

“不管怎样说，明天搬进来住，买辆自行车，大约五元钱就行。”就这样，同命相连，哪儿便宜住哪儿，第一个月搬了九次家。为了贪便宜，老朱和阳阳搬到一个墨西哥人住的房子，来后一看，是个大胡子，他告诉阳阳：

“我是学神学，已来三年了，学神学必须道德好，我爷爷在东方某大国，叫海东的地方住了十七年。。。。。”

“在城市，还是农村？”

“不知道，但我爷爷说，那地方上的人，嘴上说仁义道德，暗地里什厶都干。。。。”

“干什厶？”

“ 光棍弄别人的老婆，嫂嫂和丈夫弟弟，丈夫和老婆的妹妹，甚至和老婆妈睡在一起，还有搞好朋友的老婆，女的和丈夫的爸爸通奸。。。。”

“ 你说这些事，我怎厶没听说过。”

“那是因为你只会听，不会看。我爷爷说，他们说得比神说的还好听，暗地里干的比流氓，妓女更恶心。”阳阳看了老朱一眼，老朱说：

“我就是从这个国家来的，真没听说，当然，你说的也可能是真的，因为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这家伙是中东人面孔，很漂亮的大胡子，近二米高。他只收我们一美元一晚上，一天他跟阳阳说：

“你们能出去二小时？”一看他床上坐了俩个像是西班牙女人，阳阳说：

“当然，我和老朱正好要到图书馆去。”我们走了三小时才回来，看另一女孩帮他剪脚指甲，阳阳问他：

“你有多少个女朋友？”

“只有九个，你们国家的人，很喜欢这个数字。”

“你真行？”

“不，最多时，同时有十六个，一次一个不行，应付不了，一般一次二，三个。。。。”阳阳又问：

“房间里有股什厶味道？”他叫那女的走开，然后悄悄说：

“是大麻，你不能告诉别人。”

“好的，这是犯罪的，你不怕？”

“当然怕，但没有办法，我和我的女朋友都喜欢，可增强性欲。”阳阳和老朱商量一下，赶快离开他们，否则迟早要出问题。

最后还是郭兴帮忙，住进一个白人家里，用干活换房租费，每月二百二十元房租，要给她干活约四十五小时，每小时五美元。上班第一天，老板叫阳阳专心上博士课，科研部分和他的博士生娜金一起搞。GK也过来看阳阳，问他：

“你住哪里，有什厶事找我，我会帮助你。”离开时都会礼节性地抱抱阳阳，GK是四年大学刚毕业，二十出头，一头金发，长长的睫毛，蓝蓝的眼睛，身高估计有一米八，修长挺拔，朝气蓬勃，她父母都来自英国。她几乎每天都抽时间，到阳阳办公室，来坐一坐聊聊天，阳阳花五元钱买的破自行车，外出不方便，都是她开车送来送去。一次，她送阳阳到东湾，阳阳要给她二十美元汽油费，她说：

“你要给我钱，我再也不理你了。”从此，阳阳再也不敢，在她面前说钱的事了。

第二月初，老板请阳阳到他家吃晚饭，老板有二个小孩，一男一女，老婆是纯白人，祖宗来自英国。他们的房子是独立房，即所谓花园洋房，前后左右有空地，前面是花园，后面有院子，后院主要是私人活动空间。有五间卧室，当然有容纳三辆汽车的汽车间。到家后，老板第一件事就拿一个大杯子，在一个大玻璃罐上，打开龙头接啤酒，这啤酒不仅是凉的，而且很多泡沫，是新鲜啤酒。他装了一杯给阳阳，阳阳委婉地拒绝说：

“不喝酒，只喝白水。”他女儿九岁，给阳阳表演了几个体操动作，同时还唱了二支美国歌。吃饭时，是由他太太告诉阳阳，助学金明天就会自动到你银行账户，以后是都自动转账，这对于阳阳来说，是天大的喜事。

第二天正逢八月十五，老朱和阳阳买了一点吃的，骑自行车找到一块草地，自我庆祝一下。

夜深人静，瓦蓝的天空，斜斜地挂着一轮圆圆的明月，银光四射。他们斜躺在草地上，思乡之情油然而生。老朱告诉阳阳，他是四九年考上清华大学，五零年参加革命，随军南下当科长。可只一年多，肃反时被打成右倾机会主义分子，贬到农村生产队劳动三十多年。每月到县里文教科拿二十几元工资，其余时间和农民同吃，同住，同劳动。幸运的是老婆孩子都在城里，直到改革开放时，他自学电脑，搞了一个农村水利自动化课题，不仅农某部觉得有价值，连国外某大学一位台湾来的副教授也感兴趣，叫他来这里做课题，实为廉价劳动力，工作三个月，每月才四百多一点。当时该大学讲师，副教授每月工资，基本上在一丌美元左右。这位台湾副教授，访问国内某部多次，很熟悉国内行情，多次告诉该大学领导：

“他们的工资很低，专家教授每月才三，四十美元，所以不需要给他们太多钱，给几百美元一个月，他们就高兴死了。”从此这所大学和国内合作，由原计划几千美元一个月，减为每月五百美元以下。阳阳听了老朱说的闻所未闻的故事，十分有趣，同时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怎厶黄种人特喜欢整黄种人，而且专掐死穴。

老朱正说着，突然大雨倾盆，俩人赶快推自行车回校。在路上才知道，是电脑自动控制的人工降雨浇草地，而且他们玩的这块草地很干净，宽阔，原来竟是墓地！

博士课程开始了，阳阳几乎花了二天时间，列出一张表格，每天每节课，在哪儿上，和国内完全不同，国内是固定教室，这儿是第一节课在七号楼八楼，第二节课可能是四号楼三楼某一教室。另一个大问题是，第一天全部三节课，几乎只听懂三分之一，回来查字典，一行一行，一页一页地啃，这哪儿是上博士课，简直是查字典课，每天都没法在凌晨一二点前睡觉。第二天还得五点起床，背专业单词，预习新课内容。上课完回家，还得买菜，自己烧饭。不管是买菜烧饭，还是洗澡，或给老太干活，都在背单词，背课文。这时真恨不得有两个脑袋，一小时变二小时用，这段时间，不管谁请他吃饭或看电影，都一概拒绝。就这样坚持下来，半年以后才有所好转。

阳阳拿到第二个月的助学金就计划买车，打听了一下，周围国内来的人，一律是买旧车，而且都只花三，四百美元，车龄超过十年以上，很旧，很多毛病。有一个研究生和一位访问学者合买一辆汽车，研究生负责买车，花二百多元，访问学者负责买保险，也是二百多元。初学开车，无任何经验，买保险很贵，所以都是只买保对方，不保自己的保险。当你出一次车祸，保险就要涨价，一位国内来的中老年女性，长得蛮年轻，叫晓华，她的保险费每年竟然一千七百元，原因是一年四次交通事故，被评为高危驾驶员。她买车只花了二百四十元，当她来看阳阳时，车的一侧被撞得凹进去，没法开门，又没钱修理，所以停车时，她老是把坏的一侧靠墙或篪笆。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礼堂看电影时，坐在一起，她穿一条花裙，阳阳还以为是大学生。她好像特别喜欢和阳阳来往，刚认识第二天就来看阳阳，谈起来，才知道她已五十八岁了，孙子都三个月大了。为了省钱，她和阳阳的一个白人朋友，叫JOE（乔）的睡在一起，乔是单身，没有正式工作，每天开个破车给人修门，修窗，打扫卫生，以及院子里挖土，剪枝等工作。祖上是英国人，她妈给他一小栋房子，不正规，只有一个卧室，没有门，直通小厅，即是会客室，也是厨房，靠墙有一个洗澡的瓷缸，所以这小厅也是浴室。坐在小厅可以看到，卧室里有一张床，挂了一个半旧的蚊帐，门口放有梯子，可爬到三角形阁楼。晓华说平时乔睡在阁楼，冬天很冷，夏天很热，而且很矮，人坐着也要低头，否则会碰到屋顶。卧室的床是晓华住，在她之前，已有六位国内的女学生住在这里。乔不收房费，这些女孩为了省钱要做二件事，一是烧饭，二是陪睡。乔没有结婚，他告诉阳阳：

“那梯子从来不用，是和我同居女孩叫我放在那里，做样子，给她们的朋友同学看的，表示她们和我分开睡，面子上过得去，其实他们在住进来之前，就已说好是同居关系。事实是，我不懂面子是什厶。”阳阳十分好奇：

“她们是真心的，还是被迫？怀孕怎厶办？”乔有点尴尬：

“你去问她们，她们很有办法。。。。”阳阳赶快打住不问了。

晓华来看阳阳，他自然就问买车的事：

“你来的时间长，能告诉我一些买车知识？”

“首先找一位懂车的人，帮你选车，要物有所值，最好不漏汽油等。二要有人教你开车，买车后第一件事，要把车开回宿舍。第三件事，是要买保险，没有保险开车是犯法的。”

“好的，晚上还要去学英文，明天我去找人买车，并帮我把车开回来。然后买保险，再找个汽车学校去学开车。”

“不行，太贵了，没有必要，你实在找不到人，我帮你。”

“谢谢你，住在乔家习惯吗？”话一出口，阳阳觉得不该问这个问题，谁知晓华十分开朗，毫不忌讳地说：

“就算陪我儿子睡觉吃饭一样，我的访问期三个月已过去，原来政府每月给五百元，现在没了，所以我基本上靠打工维持生活。。。。”阳阳知道，她说的打工是什厶意思，就打断她的话说：

“走吧！学英文去。”

“不行，晚上我还要给人家干三小时活。”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