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治理基于“应然“还是”实然“,是中西分野的一大原因 帝制能不能搞好?能。 只要遇到一个圣明的皇上,以及一大批廉洁、勤政的士大夫集团;然而,这样的局面,2千多年从来没有出现过。 社会能不能和谐?能。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 公有企业能不能搞好?能。只要有一个一心为公、勇于担当、勇于创新的董事长,和一大批“以厂为家”的职工,就行。 这些人忘记了1978年以前,中国实行了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最严密的公有体系,连针头线脑、火柴、酱油、醋、肥皂都专卖,连牙膏皮等废物、一颗鸡蛋都统购的双向网络,从繁华都市,直到最偏僻的乡村一网打尽。然而,庞大和严格的管制,没有带来公有企业的大发展和经济繁荣,却造成生产、生活物资极大匮乏,民生凋敝、百业萧条,国民经济到了崩溃的边缘。 造成以上局面,是中国人误将“应然”当作”实然”,混淆了“应然”和“实然”之间巨大甚至无法跨越的鸿沟。 人人都献出一点儿爱,社会就和谐了。没错!但是,用什么办法让“人人”、“所有人”都献出一点爱?现实倒是,极个别变坏的老人,在他人献出一点爱的时候,故意“碰瓷”、倒地不起,敲诈勒索。使得“献出一点爱”的人,也开始收回自己的付出。 换言之,一个社会的行为规则,应该建立在实然而不是应然的基础上,可滑稽的是,儒学之社会治理,却是以“应然”为基石的。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简化成一句话:社会中每一个人都是品德高尚的谦谦君子,天下太平自然达成。 反过来,要是天下不平,第一重要的是,赶紧让所有人都去“修身”。 ”修身”,止于至善;这是对个人修行的理想要求,能达到吗?一个人能达到,天下所有人能做到吗? 换言之,传统中国的吏治,是建立在“人性本善”、或者“本来不善”、通过修身能将其“改善”的假设之上的,与此相对,基督教假设每一个人都是带着“原罪”来到世上的。 于是,也形成了两种迥然不同的管理模式:中方以“应然”为起点,重道德、自省和自律;皇帝的每一句话,都是圣旨,都必须完完全全地实行。所以如此,是因为其中隐含着一条假设“皇帝爱民如子”。但,这是应然,而非实然。皇帝应该“爱民如子”,可实际上,皇帝总是把人民当成可割可弃的羊群——和平时期,当羊毛,割之;危难之时,当破鞋,弃之。 西方以“实然”为起始,以法律为武器,将权力集团置于法律约束之下。“王在法下”,所以如此,也是认为“王”并不可信,必须像防范窃贼一样地监督国王和整个官僚体系。 中西社会今日之巨大分野,或肇始于此。 2025年2月13日星期四; 北京,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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