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来到北京, 是六十年代末的一个深秋。 居然未曾有人告诉我,北京竟会是那样的寒冷。单衣,单裤,单鞋,单帽的我,没几天耳朵几乎就要冻烂了。在这里,每时每刻我都能意识到脸蛋的存在。手套及鞋里深受着冻疮的双手双脚,又一下子变得奇痒难忍。 有生第一次看到如此宽阔的大街,听到明快动听的京腔。那灰色的墙,厚实长着草的屋顶,从窗户伸出的烟筒,以及穿着绿蓝灰衣和裤的人群。一切一切都让我感到十分的好奇。 深吸着刺痛鼻腔的冷气,我漫步在陌生的街上。没多久,我余光里隐约看到两辆自行车,在离我十几米开外的地方,前后不停地围着我转。每辆车都是前后各一人。记得前面那辆车上,车前的那位,长长的左腿向侧边伸着,脚尖顶着路面,双手握着车把,头低向后侧,和后面的那位嘀咕着什么。一会儿,他又抬起了头,向我后面那辆车上的人点头,示意着…。他们的举动和目光,让我感觉就像是一下子进了狼圈里。后来几乎同样的场景在学校里也发生了。不同的是,这些人的目光是和善的。当我把我在街上的遭遇告诉他们后,他们都笑了起来。上下扫了我一下,说:“他们都是冲着你头上的国防绿军帽和脚下的白色回力鞋。” 我是唯一在学校寄宿的学生。他们都知道我和他们不一样。而我还是不十分清楚真正造成区别的东西是什么。又有一件事,是从来没人提醒过我的。学校里,男女学生之间是不说话的。到班上的第一天,老师把我介绍给了全班同学。我站起来,环顾了全班的同学,作了补充。在我环顾当中,我的目光和一位女生相遇。她是一位典型的北方女生,很大方。我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多了几秒,向她微笑。她也以微笑回报。课间我走到那位女生的桌旁,又和她多说了几句。想不到,班上的小伙们为此而不知所措。 那位女生的微笑,我至今难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