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宿舍,在校园中央的一个庭院里。 一座十分古朴的院子,朝东朝西有两间大房。庭院北方那一边是一堵一人多高厚厚的砖墙。墙上铺有深灰色的筒瓦。白色墙面,中间有个大洞,用灰色的砖砌成了一个圆门。相对圆门洞,庭院南方那一边,有一条高窄的过道,与两边的小房共有着黑灰色的房顶。院里西南角上长着一颗高大的槐树,树枝覆盖了半个庭院的上空。 我住在窄过道东边的小屋。每次进屋,得要先登上快有膝盖那么高,青灰色的大石块。屋里两边各有一张单人床,顶着屋子尽里头的两个墙角,靠在形成墙角的两侧墙面上。中间窗下,放着一张两屉桌。 另一面窗户,在侧面的墙上,开向那条过道。两床不靠墙的另一端,一直到门两侧的空间,放着脸盆,衣架和小橱柜。屋门后不远的地方,一块青石板上放着取暖的炉子。三节烟筒垂直向上,用拉向两侧墙上的铁丝固定。顶端上一个拐脖,接着两节水平的烟筒,穿过门上的窗户,伸向院子。 天花板很高,墙很厚,地面铺有一层青砖。取暖炉门前放着一个簸箕,几块劈柴和一个铁钩子。不记得是谁进屋,教我如何生火,封火。人走烟散后,我随手关上门,独自一人在屋里,开始了在新地的新生活。这不是第一次我坦然地接受生活的挑战。但是如果现在,让十二,三 岁的孩子,在远方,远离父母,开始独自生活。我会因屋里的那囱烟筒,可能煤气中毒而提心吊胆,彻夜不眠。多年来,真不知是无数的神灵,还是我的运气?保护着我,让我安然无恙。 从来没见过这样大的中学校舍。大小、组合格式不同的庭院,形成建筑群,贯穿着校园的东西方向。与它平行,还有不同教学功能的三个建筑群,被十几米空隔带,通道或者树林分开。最北端是标准的运动场;足球场,四百米跑道和四个篮球场。然而,最神秘的还是那些庭院。有些我是不敢进去的。它们被当成“牛棚”,关押着“牛鬼蛇神”。如果我的推算不错的话,在某个角落,还囚着当时闻名全国、年轻的政治犯。 夜里,校园出奇的静。手有大量的时间,忘了我是怎么打发的。我甚至忘了,是如何对付那一日三餐。我没有感到过孤独。也很少思念爹娘。只有在风雪严冬或者西北风狂啸的夜晚,会为顶棚里的小老鼠胆心。我太小,没有想过,在我不敢进的庭院里,那些与亲人分离,还有那位年轻人,是如何渡过那些漫长、寒冷的夜晚。 天下起了雪。鹅毛大的雪花,摇摇摆摆地落在房顶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