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又翻开一本新的日历，离开过去的时代更远了，可是中国人对旧时代的依恋仍然不减。当然这里的旧时代不是指解放前，而是毛时代。怀念毛时代的确有不少理由，其中重要的理由之一，是那个年代的社会道德水准普遍比现在高。

一个网上流传的段子，说明这一现象的存在。段子说，毛主席那个年代……天是蓝的， 水是绿的；庄稼是长在地里的，猪肉是可以放心吃的；耗子还是怕猫的，法庭是讲理的； 结婚是先谈恋爱的，理发店是只管理发的；药是可以治病的， 医院是救死扶伤的；拍电影是不需要陪导演睡觉的，照相是要穿衣服的；欠钱是要还的， 买东西是要付钱的；孩子的爸爸是明确的， 孩子的妈妈是要有结婚照的； 学校是不图挣钱的， 白痴是不能当官的；卖狗肉是不能挂羊头的，结了婚是不能泡MM的；果实是山上摘来的，鱼是在大自然中生长的；孩子是不会丢的，路人是可以随便借宿的；狗是不穿衣服的，女人的胸是怕见阳光的；穷人孩子是可以上学的，富人只比穷人多辆自行车的； 城里是没有黑社会的，农村基本是夜不闭户的；当官下乡是要吃派饭的，老百姓是称当官兄弟的，警察是保护人民的……你是否怀念那个时代?

估计多数人看完这个段子，和我一样无语，尤其是像我这样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人。尽管中共用傲人的成就来证明自己创造了历史辉煌，高速地领先世界经济，但拿不出一样具体事实，来证明统治有效，从而安心于自己的执政稳固。为此他们苦恼万分。

亲历的事实可以证明。小时候，我住的宿舍大院，邻居们夜里不锁门窗是很常见的事情。夏天那是一定的了，人都睡在院子里，怎么锁？但在近几十年，城里的公寓，凡是三层以下一律安装门窗铁栏，俗称保笼。一眼望去，到处是监狱。记得那年岳母家住的四层楼，没装保笼。一天晚上厨房忘了关纱窗，被人从楼下爬上来，偷走家里所有值钱可以搬走的电器。全家人都熟睡不知道，早上醒来才发现。窃贼还拿了厨房的一把菜刀放在餐桌上备用。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善良的人都百思不得其解。对中国人来讲，回到毛泽东时代，那种贫乏和饥饿的感觉受不了；继续走权贵资本主义道路，世风日下也受不了。难道真的应了那句古语，“忠孝不可两全”？这是一个悖论。

多年来，出于个人爱好，我喜欢与历史上的先哲们做心灵交流，简单一点讲就是阅读和思考。现在得出两个关于道德的心得，写下来与诸君分享。这两个心得，一个是，一般来讲，现时代的道德水准，是前一个时代的滞延。另一个是，道德不是一种行为，而是一种信仰。下面分别简单解释。

所谓滞延，指的是在道德上，结果总是推迟一段时间才出现，有时候要推迟一两代人。再把话说白了，毛泽东时代的道德水准，是民国时代的滞延。那时候道德好，不必去怀念毛泽东，而要去怀念民国的人文大师们。现时代的道德败坏，不必去埋怨邓小平，而要埋怨毛泽东。请先不要惊呼：施化你错了，你这是预设立场！不要快速下结论，冷静下来思索以后再发言。

人的成长有固定模式，不受朝代更替的影响。可以把这个叫做规律。一个人大致在三到十八岁这段时期，由训练或环境影响所形成的价值观行为准则，一旦固定下来，会无意识地指导自己的一生。不仅仅指导自己，还指导下一代。这谁不知道，人人都受父母老师的耳濡目染。这就对了。

毛泽东时代的家长和老师，都是在民国时代受教育的人，这是不会错的。民国的教育大师是蔡元培，民国的做人楷模是胡适。当毛发动历次政治运动，把民国的臭老九都批倒在地，再踏上一只脚，民国的影响就消失了。这是一个渐退过程，因为直到文革结束恢复高考，高中大学里还有可数的几个民国元老，影响有限地指导着学生。现在则完全没有了。

前些年有人突发奇想，搜集了限量的民国小学课本，并把内容传到网上，引起过一阵轰动。读过课本的人都彻底佩服那时代的教育，认为那才是教会怎样做人。而现在的小学课本，空洞教条，误人子弟。当然这个题目太敏感，对压倒一切的维稳绝对不利。你说民国好，言下之意就是共国不好了？这还了得，删！！

一切都晚了。再怎么删，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现在的家长老师，都是文革后长大的一代的后代。他们的道德，完全反映了伟大领袖毛主席的价值观和行为准则。因为毛从未被彻底否定。限于篇幅，这里就不展开了。欢迎各位在点评中补充。不过结论是明确的，毛的价值观和行为准则，体现到当今社会，就是道德败坏。主要表现为，相互仇恨，非我即敌，无所不用其极，做人没有底线，一切为我所用，哪管别人死活。等等。而且可以肯定，越怀念毛泽东，将来的社会道德越败坏。

心得之二，道德与其说是一种行为，不如说是一种信仰。具体讲，现实社会中对于道德的教育和规范，仅仅局限在人的行为这一层次。比如说，教育青少年按先后秩序排队，不随地吐痰，等。这对于改善道德水平，作用微乎其微。因为只要另一个人随意违反了，我就会想，你不遵守，我凭什么遵守？一种固定不变，坚定不移的行为，只建立在信仰层面上。如果凡事权衡利弊，前思后想，那叫趋利避害，不属于道德范围。信仰的特征是无条件，虔诚和永不动摇。一个提倡信仰的社会，道德不会差到哪里去。有人说，罪恶的反面，不是道德，而是信仰。我基本同意。

这又回到本文题目，毛时代的道德水准更高，因为那个时代还是提倡一点信仰的，共产主义信仰。虽然这种信仰并没有遍及到所有人，但确实对相当一部分人起作用，尤其是年幼无知的共和国同龄人。可惜，共产主义信仰很脆弱，经不起事实摔打。一个漂亮的水晶花瓶，一落到坚硬的石头上就摔成碎片。事实可以小到女知青被逼失身，大到林彪爆炸。面对严酷事实，还开口闭口共产主义信仰，在旁人看来就像在说梦。

现在的道德普遍败坏，除了由于毛哲学畅行，另一个原因就是没有信仰。当然完全不否认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有信仰，比如地下教会。不过这都在暗处。明摆着的是警察可以和卖淫女串通，敲诈路人钱财这样的事情，使得各个阶层的人，不断地失去信心。

对于未来前景，我同意冯胜平和何频这两人的观察。冯在一篇短文里说，长期以来，人们总以为中国经济起飞靠的是低人权优势，其实更大的是低道德优势；它透支的不仅是环境和未来，更是灵魂和良知。何频提出了“中国病毒”的概念。他认为，中国不是红色帝国，它无意武力扩张，更不会回到文革。“中国病毒”的核心是灵魂的缺位和人心的溃烂，它迎合并把人性之恶发展到极致，对世界形成了一种另类威胁。

纵观世界大趋势，人类的物质生活越丰富，精神水平就越低。这好像违反“仓廪足，知礼仪”的古训。或者祖先说的只是“足”，不是“极大丰富”。古罗马败于蛮族，其实更败于极度富足以后的精神溃烂。而基督教的信仰则拯救了许多个世纪的人类道德。基督教国家的人，真诚而不是功利地用神的意志来决定自己的取舍，不逾矩。对神的信仰，不如共产主义信仰容易破碎，不仅仅由于经久不衰，还由于不断在接受事实检验。比如“善恶有报”，就被医学在生理上证实了。经常作恶的人，细胞的分子组合都不健康。不过即便在西方，随着现代工业发达，有信仰的人现在越来越少，尤其是在目击中国人如何不讲道德，却变得富有以后。

我不指望未来中国会有宗教复兴的可能，因为从来没有过这一传统。中国人的宗教就是历史。刘少奇出于对历史的敬畏，站出来反对毛泽东的饿死人指令。七千人大会本来是毛准备向左转，加大粮食征购指标的大会，被刘力挽狂澜，倒向另一边。刘从而决定了自己被整死的命运。现在历史宗教也不灵了，因为历史可以被党史办公室秀才任意修改。那该怎么办呢？我想到了另一个中国人或许还能接受的信仰：后代信仰。

限于篇幅，这里就不展开了。简单地说，中国人从心底里，还是有向善的一面，那就是对自己的孩子善。只要是自己亲生的骨肉，尤其是可以传宗接代的男孩，那一切都是要让位的。孔子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后代的地位重于前辈，重过自己。也许到了某一天，当丧失道德的后果危及到子孙后代的生存性命，中国人会开始被迫地关心信仰，关心道德。我不以为战争或革命，会在多大程度上改变这一宿命。

2017-01-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