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牛和牵牛花
人人爱花,不过,我认识的,只有牵牛花一种。其他的,或只闻其名,不识其形;例如,玫瑰花,有关爱情的文字里,听了不知道多少回了;真正见了、认识,则是很久以后了。还有一些花,开满了田野、山坡以及没有人烟的角落,人见人爱,人见人采,但它们都是“无名英雄”,没有人说得出它们的名字。
牵牛花例外。牵牛花是它的大名,它的小名,叫喇叭花——喇叭花算不上名贵,可在为温饱而奋斗的中国农村,它是唯一具有观赏价值的。韭菜花、槐花、南瓜花、玉米花以及油菜花,等等,不能说不好看,可是,其使命不是开花,而是结果。
唯有牵牛花,以花色诱人。山坡上,草丛里,窗前屋下,木篱石墙,常有牵牛花的影子。特别是,牵牛花能“爬”,再高的围墙也挡不住。“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红杏出墙,可能是冤案;喇叭花越轨,却是实情。
牵牛花和牛,没任何关系;“牵”和牛,却是固定搭配;牵驴、牵马、牵羊、牵狗,也是。这就是说,“牵”的标准配置,是牲畜,而不是人。“牵”之两头,是不对等的。人,乃天下万物之“领导”,牲畜是人最重要的帮手。人是主动的,牲畜是被动的;人是驱使者,牲畜是被驱使的。
当然,这是在农村。“牵”,进了城,有了新的内涵。前几年,有一个电视剧叫《牵手》,很受欢迎。这要让农民兄弟知道了,还不笑死。从来都是人“牵”牲畜,哪有人和人“牵手”的。“淮南为橘淮北为枳”,语言也有“水土不服”的问题。要是你和农民兄弟说:来,让我牵着你!岂不是找打。
一个国家,文化和语言相同,还有这种南辕北辙的笑话。两国之间,翻译不通的例子,就更多了。
1963年11月22日中午12:30,美国第三十五任总统约翰.肯尼迪,乘坐敞篷车,经过德克萨斯州达拉斯迪利广场时,遇枪击身亡。坐在肯尼迪一旁的第一夫人杰奎琳,目睹肯尼迪中弹鲜血飞溅,禁不住大声惊呼:No!
之后,肯尼迪传记在日本出版。日本人把“No!”,译成:“ぃぃぇ,ちがぃます”。书一面市,批评声一片,所有人都说翻译得太差了、太不地道了。可说归说,却没有人给出更好的翻译。
到底是翻译者最牛。他说:我也不知道怎么翻译。要知道答案,有一个办法,派一个杀手刺杀日本首相。这时,听听坐在首相身边的首相夫人,是怎么喊的。这,肯定是最好的翻译。
日本列岛,一派沉寂。谁也不说话了,也没有人再提翻译之好坏了。
乡下人牵牛,城里人牵手。一个“牵”字,两个意思,两重境界。城里人也许会牵牛,可是,乡下人却永远也不会牵女孩的手。我,就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我言行如一。
2010年9月19日星期日
北京,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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