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王阁是南昌的标志,是名胜而非古迹,因为,现在的滕王阁是后来重修的——这不是滕王阁的问题,而是所有中国古建筑的命运。木材的寿命,本已有限,加之禁不住水火,所以,每过一段时间,古建筑就会“一倒涂地”,“一切重头再来”。再建的房子,结构和材料,不可能有根本改变,只能是继续倒掉,循环不已。中国的朝代更替,和我们居住的木头房子一样,屡塌屡建,从来没有停止过——中国人好像是来自木星。
这是我对中国建筑的看法——所有中国建筑,都没看头。到了滕王阁,大门关了。已经5点多了,下班,是必须的。我并没有为此沮丧,而是“幸灾乐祸”。要是不关门,我恐怕要进行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进去?不进去?这是50元钱的问题”。这下,省50。
我绕到边上,越过围墙,给滕王阁拍了三张,留作纪念——滕王阁,江南四大名楼之一,更因为少年天才王勃的一篇《滕王阁序》而名传千古,“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苍天一色”,这是何等波澜壮阔的风景和气象。不过,在我看来,中国人一向有“借物寄情”之传统,所以,王勃所写并非滕王阁之实,而是王勃自己渴望从军报国之胸襟和心境——世界上最大的不是海洋,也不是天空,而是一个男人纵横四海的野心;
所以,读了《滕王阁序》的人,不必看滕王阁——《滕王阁序》与滕王阁无关,就像“凤爪”和凤凰之间也无瓜葛一样。
天黑了,灯光璀璨。和中国所有城市一样,南昌的街道一样的繁华,一样的奢华,一样的流光溢彩,一样的堵车。我打了一辆黑摩托车。半空里飘着细雨,司机问我:要雨披吗?我说:不要。冷风恶贯,微雨斜飞,我们风驰电掣,穿过大街走过小巷。不能纵横四海,就暴走南昌吧——“走”,在古汉语里是“跑”的意思,这里用其古意。
金岳霖是著名哲学家,解放后,在北大任教。有一次,毛泽东给他提了一个意见,说他太脱离实际了。为此,金岳霖找了一个三轮车师傅,让他每天早晨拉着他去王府井转一大圈,再回到北大,前后有一年时间。我不是哲学家,也没那么阔,只好,偶尔为之,雇一辆摩托车“接触接触社会”,并“灌点西北风喝喝”。
感觉如何呢?怎一个“爽”字了得。不是没有遗憾,可这就是人生。
2009年11月19日星期四,20:47分。
南昌洪都宾馆。
备注:
选自《寂静的风景》,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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