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應對日本，戰術背後當有戰略

大家知道，日本首相年年換，每一個都信任度低迷的現象已經持續多年。現任首相安倍似乎例外。他上任才剛過半年，已經有許多怪異的舉止。比如雖然自己未去，卻支持內閣成員參拜靖國神社。比如為二戰日本對外侵略做各種古怪辯護。政府發言人稱不會改變“春山富士談話”，作為首相的安倍卻說它保留個人觀點。實施超級寬鬆的財政政策，操縱日元匯率半年狂瀉27%。……但是他的民意指數現在卻站上76%的怪異高點。

近日日本參院議席半數改選，安倍代表的自民黨大勝，重新同時獲得兩院多數。首相安倍攜勝選之威，顯然內政外交上都會有一些新動作。內政經濟方面的先不談。在政治外交方面，安倍一方面宣稱要見中國領袖，“推心置腹”談合作，另一方面又表示在釣魚島問題上寸步不讓、參拜靖國神社各位閣僚“自便”、更要排除萬難推動修改和平憲法等。中國的近期對應不測可知，那就是把他繼續列入“拒絕往來戶”。

安倍經濟學可不可能真正扭轉日本已經持續20年的經濟停滯，成了一個大看點。本人的基本看法是，安倍眼下的走紅不可能長期持續。他的怪異政策遲早會在國內外政治經濟現實面前撞上牆壁。比如他對二戰的翻案觀點，已經遭到美國的迎頭痛擊。胳膊如何擰得過大腿？比如中日關係，鑑於中國實力無可阻擋地走強，他要一味堅持對華強硬，那遲早也會碰得頭破血流。比如用本幣貶值來拯救本國經濟如果真的可行，那世界上就不會有經濟危機了。因為大印鈔票可是每一個國家都可以做的一件相當容易的事情。但貨幣大幅貶值從來都是一個國家急劇衰落的鐵證，哪裡可能是治癒經濟沉疴的靈丹妙藥。當然筆者也並不認為日本經濟一定沒有暫時好轉的可能。但從根本上說，日本的經濟和西方一樣當然是已經老邁而不可能真正重新煥發青春了。

筆者雖有這些基本看法，也支持中國當局拒絕與現在的安倍直接接觸的態度，但是筆者始終主張在現行的戰術態度之背後，應當還有另一個戰略態度。而這個戰略態度，應當建立在一個更長遠深厚的戰略思考之中。

比如，我們應當為之努力的中日關係的長遠戰略目標是什麼？這件事情就至關重要。是要把日本作為戰略對手打下去還是作為戰略盟友拉過來？這是兩個根本不同的戰略方向。針對這兩個截然不同的戰略方向，從近期、中期到遠期就會有一系列完全不同的戰術、戰役和戰略的立場和安排。

筆者當然是堅決地主張，作為長遠目標，中國應當把日本視為自己面向西方大西洋同盟的未來的戰略盟友。筆者一直主張中日關係，要放到東亞將來一定會結盟（10+3）的大背景中，放到將來中國一定會主導這個結盟的東亞，而日本應當是這個盟約的僅次於中國的重要成員的大前景中去考慮。歸根結蒂，日本人是東亞的黃種人，與其餘東亞人有着比與西方人多得多的深層同質性。隨着東亞黃種人的全面崛起，日本與東亞的血肉關係就會無可阻擋地日益成長，直到勝過從西方輸入的文化影響。

中日之間處於敵對狀態，僅1894-1945共計51年。日本強於中國的年代則要延續到2009年共計115年。與自唐朝遣唐使以來的上千年歷史相比，這還是絕對少數。兩邊走走看看，誰是源頭文化，誰是次生文化，真是一目了然。當然我不否認近代的日本文化比起中國整體而言真是青出於藍。但這段暫時的文化超前數十年內就很可能會結束。

不要怕日本現今在安倍的主持下咬牙丁蹦，與中國強硬對抗，他其實實在是色厲內荏，外強中乾。因為中國的幅員實在比日本大太多，人口比日本多太多，發展速度也快太多。中日關係的主客之勢，早已易位。從此以往，在東亞的一切國際折衝之中，中國就已經是居於主動地位了。比如釣魚島之爭，日本不承認爭議，現在中國也不承認爭議了。中國海監船也去驅離欲登島的日本人了。日本有賺嗎？比如那七個東海油田的開採，即在中日爭議區域之外的中國一側，日本又可能把中國如何？筆者想的倒是中國是否可以姿態高一點，開始練習做兄長的風度。

現在再加細分析一下。要完成東亞結盟的偉業，最硬的一仗是怎樣把日本從美國手中爭取過來。中國的GDP，早在2009年就已經超過日本。到2012年底，中國的GDP已經是日本的1.38倍。最近這半年，日本在新首相安倍的主持下，讓本幣瘋狂貶值。不過半年，日元兌美元，居然下跌了27%！對人民幣自然跌得更多。這樣算下來，如今中國的產能就照美元計算已經是日本的1.75倍了。如果日元接着貶，沒準再過倆月，這個比值就會是2。中日之間的貿易額現在就已經，以後更會遠遠超過美日之間。這是讓日本服氣和轉意的兩張最硬的王牌。10年後，如果中國的整體經濟規模真能夠趕上美國，也就是說超過日本數倍，那時日本只怕是沒法不低頭了。

日本當年在東亞推行的王道樂土，大東亞共榮圈是什麼模樣，相信大家還記憶猶新。我們中國可以以德報怨，誠心誠意地邀請日本來與中國一道共倡共主亞盟。在日本真的有誠意與東亞各國徹底和解合作的前提下，我們也應當支持日本成為聯合國的常任理事國。也可以支持日本辭退外國駐軍，成為完全獨立國家。只要中國的整體國勢明顯強於日本，這些都不會對中國造成威脅。而中日一旦真正誠心誠意地聯合起來，再加上其它東亞國家的合力，由我們東方來（至少是參與、與西方共同）主導世界，那就絕不是一句夢話了。

總結一下：如果在“收拾安倍”的當下戰術態勢背後，有一個在未來與日本“共主亞盟”的長遠戰略目標，中國的對日政策，就會有一個深刻得多的底蘊內涵。在這個長遠目標的指引下，比如中國對已經步履過於瞞珊的“中日韓三國自由貿易區”的發展，就不能因短期的制裁目標而去阻撓，反而要全力支持加速進行。

有人說就是今天的中國也比比如菲律賓強大無數倍，但這並未讓這個國家老老實實追隨中國。將來日本即使只有中國GDP的五分之一，未必就會聽中國的指揮。這話當然也有道理。但是想想比如加拿大對美國，新西蘭對澳大利亞，可能故意去取對抗的立場嗎？以大事小，靠寬容。以小事大，靠智慧。

筆者看越南就相當聰明，它也與中國有島嶼爭議，但的確在努力自我克制，並未乘機與菲律賓聯合向中國搞事。他們的主席前不久還來訪問中國，大談鮮血凝成的傳統戰鬥友誼，主張一切爭端和平協商解決。

韓國也是東亞的富國強國，這個民族國家的自尊心極強，但受中華傳統文化的浸潤也極深，其民心民意已經開始日益傾向中國。朴槿惠前些日訪華展現了高度的善意。這個勢頭若能好好發揮，假以時日，韓國完全可能成為中國的第一盟友。            

第一要緊的是經濟力。只要中國和周邊國家的經濟實力能以遠高於西方的速度繼續發展，30年後，中國就會取得對世界，也包括對日本高於美國的影響力，亞盟的整體實力也會強於大西洋同盟。到那個時候，讓日本歸心於亞洲就是完全可能做到的了。

有人老說政治制度差異太大。其實20-30年後，中國的制度肯定會進一步的現代化民主化。中國如果成功崛起為世界一流大國，其制度的合法性感召力自會巨升。而西方的制度在總衰退的壓力下未必不會退行。到時兩種制度會多少趨同，其間的張力就會減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