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阿姆斯特丹的飛機靠窗的鄰座是一位老婦、非常安靜，直到起身去廁所才和牧嫂說話，原來她也來自多倫多。

話題打開，竟然很健談。她從小在阿姆斯特丹市中心長大，年輕時在歐洲闖蕩，直到三十年前才和丈夫一起移居多倫多。 說起這是我們第一次去阿姆斯特丹，她告訴我們在阿姆斯特丹一定要注意CoffeeShop（咖啡店）和Café（咖啡館）的區別，前者其實是大麻店、當然也賣飲料，後者才是喝咖啡的地方。 話說到阿姆斯特丹的那個早晨，牧嫂和我去旅店放行李，發現旅店隔壁就是一家CoffeeShop；因為時候尚早，大門關着。以後進出旅店，經常看到有人在CoffeeShop里噴雲吐霧。

旅店隔壁的CoffeeShop

下午我們去走Rick Steves推薦的紅燈區Red Light District線路RLD Walk。

RLD所在地是阿姆斯特丹發源的地方，1270年就存在了、稱為圍牆（De Wallen，圍牆是意譯，音譯是德瓦倫^【注1】），阿姆斯特丹最老的建築-老教堂-就在這裡；人類歷史上最古老的行業-娼妓-也同時誕生。

老教堂也是我們RLD Walk的第一站。

老教堂

我們去的時候已過四點，老教堂關門了，於是我們繞着老教堂廣場Oudekerksplein轉了一圈。天色尚早，妓女（完整的叫法是性工作者）們還沒有上班，不過各色性交易招牌在老教堂四周的小街倒是隨處可見；我們在西北角的性交易信息中心PIC看了介紹。

阿姆斯特丹是港口城市，水手一出海就是半年，他們下船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通過鴇母Madam租一個妓女、瘋狂兩個禮拜，等錢包癟了再出海掙銀子、等待下一次回港。

阿姆斯特丹中心地皮稀少昂貴，空地不多。老教堂和老牆前街OZ Voorburgwal運河交界處的老教堂廣場成了水手和鴇母交易的天然場所，老教堂一帶也成了阿姆斯特丹的性交易中心。是不是有些諷刺？

上世紀八十年代，黑社會操控的賣淫越來越嚴重，要求監管的呼聲越來越強烈。2000年，荷蘭通過法案，賣淫開始合法，前提是妓女必須是合法歐盟居民、不允許街頭賣淫、必須有固定場所。此後妓女們退居窗後、通過紅燈吸引眼球，紅燈區應運而生。

上：性玩具商店，中間：各色性交易招牌，下：性表演Peep

老教堂廣場的雕塑：左上的美麗Belle是紅燈區的地標，下圖為無名藝術家的雕塑

右上: PIC的教育照貼

第二站是阿姆斯特丹的另一個地標-鬥牛犬coffeeshop，據說這裡是阿姆斯特丹第一家大麻咖啡店^【注2】，因為色彩斑斕的外牆吸引着眾多年輕人光顧和Instagrammer們拍照。這裡人很多，有的駐足觀看，也有不少人在門外享用大麻和飲料。我壯着膽子走進去，裡面有兩個房間，拐角的一間像咖啡店、一個吧檯、另有幾張桌子供消費者使用，另外門洞大開的一間是禮品店、銷售軟毒品以及紀念品。

鬥牛犬大麻店是網紅店

老牆前街攘往熙來。我們從老教堂廣場出來先是向南，又看到好幾家coffeeshops，其中一家也叫鬥牛犬、而且是同樣的招牌，顯然是連鎖店；另外掛着「聰明店Smart Shop」的小店也不少，基本上是一間門臉小屋，銷售純天然草本植物（有些店掛着「蘑菇店 MushroomShop」招牌）、據說這些植物能讓人更“聰明”。

荷蘭人的聰明幽默在Coffeeshop、Smart Shop中得以充分體現。

各色大麻店和"聰明"店

紅燈區不僅僅是賣淫和大麻，更是阿姆斯特丹歷史的縮影。單說老牆前街，除了老教堂，還有運河船閘、新廣場Nieuwmarkt上的Waag、三運河大樓、修道院等著名地標，有些建於15世紀。前街北端和Zeedijk街交界處的船閘是中世紀時期的城市邊界，每天早晚有人打開或關閉閘門，既保證城市不被外敵入侵同時也阻止北海潮汐對市中心的侵蝕。

船閘

Waag建於15世紀，是阿姆斯特丹最老的非宗教建築

Zeedijk街上很多中文招牌，接着發現街名也是中文，叫「善德街」，原來這裡是阿姆斯特丹的中國城。五六十年代這裡曾經是毒品街；大麻合法化後，荷蘭政府和當地華僑共同努力，將這一帶打造成了迷人的美食街和旅遊景點。我站在街角，準備把中文街名照下來，街對面坐在餐館前庭一對男同向我們招手示意，於是他們和「善德街」一起進了我的影集。

善德街上向我們揮手的男同

善德街 中國城

這時天色已暗，櫥窗亮起來，老牆前運河OZ Voorburgwal兩岸紅燈耀眼，我們沿着運河兩岸走下來，總有百十個櫥窗里有妓女上班。“櫥窗”其實是門，門們都是落地玻璃，上崗的妓女站在門後，有感興趣的她們就把門打開交談，成交了就帶嫖客上樓，這時候就把門上的窗簾拉上。

這些妓女基本上是身材火辣麵相姣好的年輕白人女性，濃妝而穿着暴露；只看到幾個年老肥胖或其他膚色的女性；她們大多不斷擺弄各種狀態，也有不少貌似冷艷地刷手機；偶爾會有男遊客扎堆起鬨，於是其中一個過去和門後的妓女搭訕調笑。

周末晚上的紅燈區遊客眾多熱鬧非凡，有一群群年輕男性、更多的是一男一女手挽手看熱鬧。這裡有一條針對遊客的紀律：絕對不能對着櫥窗照相，不然後果不堪設想，切記！

這位說了，這麼多人、有沒有成交的？其實答案是顯然的，沒有交易紅燈區就不會存在了。有時看到紅燈亮起、窗簾落下，我猜這大概是交易正在發生；在一條窄巷，有一道門半開半掩，我聽到一個年輕男性說“75塊如何？”、妓女似乎不滿意還價於是把男的推出來了；還有兩次看到妓女和男的下樓出門，其中一對甚至貼了一下面頰，顯然雙方都很滿意。

BBC有一篇文章報道 紅燈區妓女面對的困境，講述了一個叫克里斯蒂娜的匈牙利女性在紅燈區的故事。她的匈牙利朋友曾經在紅燈區做這一行，十年前將她引薦到這裡；她的收費是半小時100、一小時150歐元。

“我不喜歡（賣身），但我只能這樣做。”，“我為兩個孩子存錢，這是為了他們的未來；現在他們在匈牙利與我母親居住，不知道我在做甚麼。”，克里斯蒂娜說。她沒有搬離的打算，雖然這兒有煩人的遊客，但她也做了滿多生意。

周末晚上的紅燈區

回旅店的路上，赫然看到街口的紅燈櫥窗，裡面也站着上班的妓女。這裡幾乎沒有遊人，真不知道她們怎麼做生意。

【注1】阿姆斯特丹的紅燈區基本上在德瓦倫De Wallen，但是在西邊的Singelgebied和南郊的Ruysdaelkade也有兩個小紅燈區。當局曾經試圖清理德瓦倫紅燈區: 市政府向那些主要的拉皮條者買入那些櫥窗妓院的單位，並把單位廉價租給新創公司和藝術家。今年11月22日，阿姆斯特丹市政府決定不再使用紅燈區作為指路標誌，代之以市中心或德瓦倫作為路標。

【注2】阿姆斯特丹的第一家大麻咖啡店叫「香蕉皮Mellow Yellow」，1972年就開業了；不過後來的新法規迫使香蕉皮在2016年底關門。實際上，1995年以來阿姆斯特丹的大麻咖啡店已經從350間減少到了167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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