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有個老外演講,會後聊到大選。結論他說:美國人喜歡改變,喜歡經歷不同,他們的歷史就是這麼經歷過來.......看他頗引以為榮的樣樣,我低聲回答我們害怕改變.....冷眼旁觀、看笑話、說風涼話、反彈、抵制改變.....
問題是…..醬進步要從那裡來?千里之行,始於足下。 從經驗學習曲線效應(The learning curve effect)當個體或組織在一項任務中習得更多的經驗,他們會變得效率更高,相對應的平均成本下降。
經驗學習曲線又稱經驗曲線或改善曲線,是一種表示生產的單位時間與連續生產單位之間的的關係曲線。 學習曲線效應及與其密切相關的經驗曲線效應表示了經驗與效率之間的關係。當個體或組織在一項任務中習得更多的經驗,他們會變得效率更高。這兩個概念出自英語諺語:「實踐出真知」。
學習曲線將學習效果數量化繪製於坐標紙上,橫軸代表練習次數(或產量) ,縱軸代表學習的效果(單位產品所耗時間),這樣繪製出的一條曲線,就是學習曲線。BCG在七十年代的研究觀察了不同行業的經驗曲線效應發現這個值在百分之十到二十五之間。
學習曲線有廣義和狹義之分。狹義的學習曲線又稱為人員學習曲線,它是指直接作業人員個人的學習曲線。廣義的學習曲線也稱為生產進步函數,是指工業某一行業或某一產品在其產品壽命週期的學習曲線,是融合技術進步、管理水平提高等許多人努力的學習曲線。
文字與圖片:http://wiki.mbalib.com/w/index.php?title=%E6%B3%A2%E5%A3%AB%E9%A1%BF%E7%BB%8F%E9%AA%8C%E6%9B%B2%E7%BA%BF&variant=zh-tw
而從錯誤經驗學習得來的效果,更是一路平順的正向試驗學習得來效果的數十倍,克服挫折後的成果其喜悅也是倍增。錯誤的價值不在錯誤本身,而在於你能否從錯誤中學習,從經驗中獲得教訓。
國內首富郭台銘對於企業經營向來講究嚴謹、紀律、效率,但是他視錯誤是一種契機,甚至鼓勵員工發現錯誤、承認錯誤、討論錯誤,把錯誤當做是改善、成長和學習的機會。微軟(Microsoft)的創辦人比爾.蓋茲(Bill Gates)也說過:「我喜歡僱用犯過錯的人,這表示他們能冒險。」比爾.蓋茲認為在過去犯過錯且能從錯誤中學習者,就能在快速變遷的世代中,成為更成功的領導人。
一般人總是不願意去面對錯誤,我們為何會一再犯錯?就是因為我們不願去反省、不願評估我們過去的表現和得失如何。不反省,我們就不能從錯誤中學習。
其實,仔細觀察身邊快樂或傑出的人,您可以粉容易的發現到一個公式:除了熱忱以外,傑出或快樂並不代表從來沒有失敗的經驗過,也並非永遠保持最佳的狀況,卓越的人會時刻反省、提醒自己犯錯的可能,始終抱著學習者的態度,不斷嘗試改善自我,並且從來不自滿於既有的成就。相對的一個失敗人,你粉容易聽到他花腔(男、女)高調般的藉口百出,責怪別人、都是別人的錯,盲目的為求得自己心情舒適,滿嘴荒腔走板的詠歎調,讓聽者聽到額頭長線條 ,仍不自己......... 突然想到前杜正正與陳扁扁 。
只是政治上的錯,應該從制度去改,政治人物頂多四年到八年的輪替,制度卻陪我們長長久久。一味的執迷於生某個或某群政治人物的氣,會不會糢糊了防微杜漸,從政策面防堵防堵制度的漏洞的焦點?
學了科學之後才覺得臺灣文化背景中太缺乏「實踐」元素,會畫一大塊目標或願景,像「拼經濟」,而如何拼經濟?短期、中期、長期你要如何做以達到那些具體目標?到達這些目標國民所得該提高多少、失業率就低多少?不管達不達到,都得檢討是否需要修正、改善策略或補強配套挫施。
人一天都只有24小時,不同類型的行為,是不是都是一種「練習」,放眼望去,充斥在我們生活周遭的文明物品,甚至20世紀冒出來的『體外器官』--手機‧電腦、網路,哪一樣是自己智慧的結晶?忙於沈溺、算計這些口頭上的爾虞我詐,甚至為這特異的計算式而沾沾自詡,怎麼會有空,學習轉化成經營整體幸福的執行力?..............
http://class.snwes.tyc.edu.tw/office/UploadDocument/2277_%BF%F9%BB~%AA%BA%A5i%B6Q.doc
http://140.120.62.166/7_e_paper_1.php?PHPSESSID=f526140ae268fb910d46bc9562bdb277
又去網友家去搬了些好久先就看上的+最近的好文章回來,再不撈怕沈到撈不到囉 :p……(ZT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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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竹林過客 2008/11/01 01:06: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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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是一條永不停息的長河。
在某一個神秘的時段,地球上出現了人類。我猜想初期的人類可能日子過得渾渾噩噩,除了忙於尋找食物和繁衍下一代外,並沒有去思考生命存在的意義。後來人類不知道從那裡學來用火烹飪的技巧,於是菜單變得豐盛,頭腦發展得更大更聰明,雙手越來越靈巧,也更能適應環境的變化。
一萬多年前冰河時期突然來臨,人類和動物大量死亡,全世界人口一度降到只剩下殘存於非洲的數千人。後來這些人有部分往外遷徙,他們的子孫逐漸散居世界各角落,人口再度成幾何級數增長。
兩千多年前的某一天,中國的孔子在一條河的岸邊對流水慨嘆:「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那時全世界人口應該有數千萬。
秦昭襄王四十七年〈西元前260 年〉,秦將白起在長平一帶坑殺趙國降軍四十萬人。西元前206年楚人項羽坑殺秦朝降卒二十餘萬人于新安城南。
清朝末年,孫中山先生鼓吹革命,欲救四億中國同胞於水火之中。
第二次世界大戰,德國狂人希特勒屠殺數百萬猶太人。中國抗日八年死傷數千萬人。
西元1976年7月28日,北京時間凌晨3時42分中國河北省唐山市發生大地震,整個市區幾乎被夷為平地,24 萬人死亡。
西元2004年12月26日南亞海嘯奪走二十多萬條人命。
西元2008年,金融海嘯肆虐全球。中國人口超過13億,印度人口超過11億。在一萬多年的時間裡,全世界人口由幾千成長到超過65 億。
放眼未來:能源、飲水逐漸匱乏,全球溫室效應正在進行,海平面逐漸上升,耕地減少,氣候變遷,糧食危機浮現,全世界已經有數億人長期處於營養不良甚至饑餓的狀態中。
放眼美國:窮兵黷武的布希政府幾乎已到達人人生厭的地步。長年征戰不休,國家債台高築,人民失業率攀昇,法拍屋到處可見。美國究竟還能當多久的超級強國?還是要步上大英帝國的後塵?參議員歐巴馬是否可以當選成為美國史上第一位黑人總統?他的生命會受到威脅嗎?
放眼台灣:來訪的中共海協會副會長張銘清遭受攻擊,前國安會秘書長邱義仁被聲請羈押裁准,二次江陳會即將在台灣登場,藍綠政治氣氛詭異,山雨欲來風滿樓。前第一夫人吳淑珍繼續以健康理由拒絕出庭應訊國務機要費案,前總統陳水扁籠\罩在重重貪污疑雲下,雖然已有 八名親信或人頭被羈押,他卻仍然到處嗆聲、全台趴趴走!這是另類的台灣民主政治奇蹟!另一方面,馬英九總統的聲望比今年五月二十日就職以來指數被腰斬的台灣股市還要慘!大俠上官鼎〈劉兆玄〉四面受敵,行政院改組呼聲甚囂塵上!
我走在台北街頭,發現年輕的世代〈特別是女孩子〉中抽菸的人變多了!從陳水扁的南線專案和兒子陳致中婚禮不收禮金的謊言,到16歲少年黃琪的滿口欺騙,上樑不正下樑歪,社會上說謊的人變多了,詐騙案時有所聞。
人類的價值觀隨時在變。台海兩岸的政治思想大異其趣,而「凡事向錢看」的社會風氣竟然是一致的。
我的世代終將老去、凋零。多氯聯苯中毒事件已是近三十年前的陳年往事,下一、兩個世代記住的將是三聚氰胺污染事件。朋友,你喝咖啡還放奶精嗎?
時間真是一條永不停息的長河,我逐漸被它淹沒。人類別無選擇,只能樂觀進取,繼續奮力求生,繼續在時間的長河裡載沉載浮。
from: http://blog.udn.com/hc80188/2344705 |
全球80後調查︰哪國年輕人最優秀? (ZT)
國際先驅導報
用不了30年,各國“80後”將成為未來的總統、國家主席、外交部長……今天,透過各國年輕一代的生存狀態和所思所想,某種程度上可以窺見世界的未來。
30年後,他們主宰世界
國際先驅導報記者劉俊發自北京 “青年人朝氣蓬勃,正在興旺時期,好像早晨八九點鐘的太陽。希望寄托在你們身上。”
1957年秋天,毛澤東在 莫斯科大學發表演講,數千名中國留甦學生從四面八方趕來聆听他的教誨:半個世紀過後,“80後”成為中國當下的太陽。他們出生在改革開放初期,隨著中國崛起的腳步一起茁壯成長,近年來,日漸吸引世界的目光。
美國《時代》雜志已經不只一次將他們寫進封面文章。去年8月6日那期,該雜志北京分社社長艾西門稱他們是“自我一代”(China’s Me Generation)。對于這一代人身上的變化,艾西門很是驚訝。1981年,他第一次到中國時,一群年輕男女圍住他提了一堆幼稚的問題:“所有的美國家庭真的都有3部車嗎?你能幫我去美國嗎?”而今天,他注意到中國年輕人餐桌上的話題是“滑雪”、“不同型號的iPod的優缺點”等等。“這一群體的自我傾向受到了消費主義、互聯網和電子游戲的刺激。與此同時,今天的中國年輕人比上一輩人受過更好的教育、更國際化。”
如艾西門所言,在中國,80後因為太過自我一直飽受詬病,很多人認為他們缺乏韌性,不願承擔責任。然而,在汶川大地震和北京奧運\會中,80後以他們空前的愛國熱情一洗過去唯我獨尊的“小皇帝”形象。韓國《朝鮮日報》管他們叫“鳥巢一代”,認為他們熱心志願活動,擅長與外國人交流,愛國心強。北大中文系教授張頤武評論說,“鳥巢一代”正在或已經接過上一代的責任,開始承擔起中國的未來,用他們的形象給中國一個更加樂觀、自信和開朗的新形象。
和中國80後類似,各個國家的80後也深受全球化的影響。便捷的互聯網讓俄羅斯和美國的80後可以同步收看《越獄》第四季,這在1989年柏林牆倒塌之前簡直難以想像。自由的國際貿易讓中日兩國80後可以同步享受日本任天堂的游戲樂趣。全球化拉近了彼此的距離,他們對彼此的了解或許也會影響到他們未來領導世界時對對方的觀感和政策。
然而,他們身上不同的民族烙印也注定了他們價值觀、世界觀的差異。當中國“鳥巢一代”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過得更好時,俄羅斯的“納什”正經歷著甦聯解體帶來的長達十年的物價飛漲。印度80後想必很難猜到,在經歷過“9‧11”的美國80後眼中,世界究竟變成了什麼模樣。在撒切爾夫人改革中長大的英國80後已不再信奉主張干預經濟的凱恩斯主義,他們掙錢的欲望遠遠高于政治熱情。
美國:“9‧11一代”不想稱霸
國際先驅導報特約撰稿孫偉倫發自紐約 雖然詹姆斯‧西蒙斯(22歲)還沒決定好今年萬聖節的裝扮,但他已經迫不及待。他女友梅根‧馮‧安(22歲)將從1400公里外的威斯康辛州密爾沃基市到紐約與他共慶萬聖節。
“她將打扮成莎拉‧佩林(共和黨副總統候選人)!我當初听到她的主意時,簡直笑翻了!肯定會很搞笑!”在哥倫比亞大學修讀城市規劃研究生課程的詹姆斯興奮地說。
美國總統大選是今年的熱門話題,對剛步入大學校園的美國80後,思想活躍的學習環境讓他們很自然地發表自己的意見,能夠參與投票活動讓他們更負有使命感。在11月4日的大選之前,10月31日的萬聖節派對已經是哥倫比亞大學學生給奧巴馬“進宮”的慶祝了,嘲笑佩林,在所難免。
疲倦與改變
“八年的共和黨統治已經讓我們很疲倦了。”詹姆斯嚴肅地說:“我這一代沒有我父母那一代冷戰思維的束縛。”
每一代的美國人,都有反抗前一代思想的習慣。詹姆斯說,他的父母一代深受越戰影響,反對前一代干預主義的思想,然而,這種冷戰思維讓“政府干預”成為禁忌,這才導致今天的經濟衰退。“現在我們需要改變。” 來自共和黨陣營的威斯康辛州的詹姆斯,卻投票給民主黨候選人,可能是轉變的最佳證明。
詹姆斯與他在Facebook上的朋友分享了一個來自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網站的鏈接。通過CNN的調查顯示奧巴馬目前已經獲得277張選票。總統候選人只需270張選票的多數,就能入主白宮。 詹姆斯認為,資訊爆炸和全球化是他們80後成長的大背景。許多別州的猶太青年在響應了Youtube網上的“大朝聖”的“呼喚”,到搖擺州弗洛里達去與年長的猶太親屬“討論”政治,投藍營一票。“奧巴馬的競選活動很巧妙地運\用了網絡來與年輕一代接觸。如果他沒這樣做,我想我不會給他的競選計劃捐錢。”詹姆斯說。
傲慢與偏見
在華爾街工作的愛德華‧維斯內斯基(24歲)卻不認為事實有那麼簡單。他說:“懷疑主義是我這一代的當下潮流。”
愛德華覺得是因為媒體過于渲染才導致美國80後有這種反抗思維。這次大選,他堅持自己的政見,投麥凱恩一票。“我的同齡人都有些偏見,金融危機不是布什政策的錯,是金融市場自身的問題。卡特里娜颶風他的確處理不好,但也是因為我們一直在限制政府的權限,颶風來襲時,中央政府和州政府頓時不知該怎麼回應。”
愛德華在共和黨陣營的德克薩斯州的達拉斯長大。賓州大學畢業後,愛德華就在法國巴黎銀行紐約分行工作。他感慨地說:“布什的支持率的確低迷,但誰能同意你的下任總統無條件地與內賈德進行談判?”
後美國時代
雖然政見不同,但愛德華和詹姆斯異口同聲地認為,毋庸置疑,美國在世界上的地位正逐漸下降,美國在政治外交以及思維上應該盡早做好準備。但是,對于他們來說,這樣的認識,來得痛苦。
愛德華回想他在賓州大學上課的那天時,至今無法相信自己在電視上所看到的畫面。“‘9‧11’根本上改變了美國與世界的關系。當然,這樣的關系‘9‧11’之前已經在改變中,但‘9‧11’加速了它的改變。”恐怖分子襲擊世貿大廈時,正是美國80後進入大學思維方式經歷前所未有的發展時。詹姆斯說,“9‧11”之前他這代人根本不關心政治,“9‧11”促使他們重新思考美國的國家定位問題。
他說:“我希望我兒女能夠諒解為什麼我們並沒有堅持美國的霸權地位。因為窮則變,變則通,這樣美國人的身份才值得驕傲。我們一直是一個多元社會,必須繼續走這條路。”
雖被認為是日本精英中的精英,但山田仍認為他很缺乏主見。郭一娜/攝
國際先驅導報記者郭一娜發自東京 原宿竹下通,東京市澀谷區中心的一條繁華街,80後年輕人聚集地。
晚上10點後,仍霓虹閃爍,人頭攢動。走進這條街上的一家24小時麥當勞,煙霧繚繞。盡管吸煙席和禁煙席隔層安置,但仍能感到煙味嗆鼻。坐在這些吸煙席上大聲聊天的,很多都是“原宿新一代”。
離這條街不遠的一家高級西餐吧里也是熱鬧非凡。幾十個日本的80後在舉行晚會,為最近剛剛就職的伙伴慶祝。大多數人都是第一次見面,但是談話中少了上一輩人的拘謹、羞澀,而多了歐美風格的自然、大方。他們的話題廣泛,日本什麼時候大選?國際金融危機怎麼處理?自己今後的夢想如何實現?……
兩個場合中,不同的志向和追求已經把日本的80後分為兩極。顯然,後一種場合的年輕人更能代表日本的未來,這些日本頂級大學的精英有國際視野,想法獨特,堅持自我。
日本年輕人“不餓”
西尾邦明,1983年出生,東京大學國際政治專業碩士二年級學生。他已經得到內定,明年4月將到日本一家著名報社工作。和很多日本80後的留學經歷不同,他在大學期間利用交換制度到美國和中國的大學分別留學了一年。
美國並非西尾去過的第一個國家。他愛旅游,利用打工掙的錢,已經去過東亞、歐洲和加拿大等很多國家和地區。在美國的一年,西尾最大的改變是開始從國外視角重新審視日本。“我發現日本的教育,尤其是新聞教育太小兒科了,畢業論文就寫了日美新聞教育的對比。”從美國回來一個月,西尾又馬不停蹄來到中國。
接觸了那麼多中美年輕人後,西尾發現了日本年輕人的弱點——“不餓”。他指的並不是飯量,而是求知欲。“看到中國大學生早上5點起床去讀英語,夜里12點後還在自習室,我很驚訝。”
“日本在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經歷了經濟高度成長期後,到了九十年代泡沫經濟崩潰,整個社會缺乏朝氣,那時正好是80後的童年時期。雖然日本經濟增長率沒怎麼提高,但是物質仍然富足。很多年輕人都滿足于現狀。”
遠離報紙的一代
山田和雅,1986年出生,早稻田大學文學系四年級學生,描寫高中生活的小說《橘》曾獲日本的文學獎。在別人看來,山田已經是精英中的精英了,但他自己並不這麼認為。“我覺得自己缺乏判斷力和主見。從小到大都遵從父母的意見,沿著他們設計好的軌道前進。如果你問我對一些事情是贊成還是反對,我一般會說無所謂。因為很多時候都是沒看法。”
日本的80後,是遠離報紙的一代。山田和雅說,自己要改變這一點。他9月份剛去中國看完殘奧會,在北京結識了很多中國的大學生志願者。“和中國年輕人一比,我才發現自己的知識面那麼窄。我以前從來不關心政治經濟,那些離我那麼遙遠,就算去關心,又能改變什麼?”回到日本後,山田開始每天買《日本經濟新聞》,“我要積累360度全方位的知識。”
繼承了危機意識
對于中日關系上那段痛苦的歷史,日本是否有必要繼續向中國道歉?西尾和山田的看法大體相同。“謝罪?不是已經謝罪了嗎?我覺得日本政府今後要做的是履行自己的承諾,對華政策要有一貫性。”西尾說。山田雖然認為應該謝罪,“但是我還想讓更多的中國人知道,戰後美國佔領日本的歷史,還有日本戰後63年不戰的和平道路。”
兩人明年3月都將離開大學,走上新的人生路。山田認為“現在寫小說主要是別人派來的任務。如果我能找回曾經寫小說的那份快樂,我會繼續寫下去。”西尾說:“我打算成為日本記者里的中國通。以後有機會一定深入中國各地采訪。”
對于30年後的世界形勢,西尾認為中國、印度的經濟佔世界經濟比重將更大,而日本領先世界的技術能力有可能會下降。西尾擔心地說,今年公布的諾貝爾物理、化學獎獲得者中,有四名日本人。“他們的論文都是在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發表的。如果以80後的科研實力來看,40年後能否再拿諾貝爾獎?這很難說。”看來,日本80後身上繼承了父輩的“島國根性”——危機意識。
(不餓也是台灣新世代的問題,也遠離報紙、書籍,但沒有危機意識)
俄羅斯 逆境中找回信仰
達莎說,在俄羅斯,你要想更好地活著,就得努力賺錢。達莎/供圖
國際先驅導報特約撰稿劉左元發自莫斯科 俄羅斯80後雖然出生在甦聯解體前,卻沒有享受到甦聯國力強盛時期的好時光,于俄羅斯社會新舊更替之際成長起來的80後,親眼目睹了一個國家由盛而衰的歷史過程,他們的青少年時期大多是在經濟危機、物價飛漲和社會動蕩中度過的。
在動蕩和逆境中成長
1982年出生的達莎是莫斯科大學法律系的學生,她在一個普通的知識分子家庭長大。在1991年的俄羅斯經濟危機中,達莎的父母變得一貧如洗,並為此辭去了公職下海經商。達莎記得,上小學的時候曾去幫父母排隊購物。為了搶購物價飛漲的食品,父母曾她的房間里囤積過大米。“我期望畢業後月薪能達到1000美元。”在談到畢業後的打算時,達莎認為首先考慮要有一定的收入保障。
但達莎昔日的同學就沒有她這麼幸運\。達莎說,她的有些中學同學早早地輟學參加工作,有些則養成了“壞習慣”,學會了抽煙喝酒,在街頭涂鴉混日子。在青少年時期,達莎在電視上所目睹的是葉利欽站在坦克上慷慨激昂的講話;是車臣戰爭中同齡人的浴血奮戰。“俄羅斯的男生要服兵役,在車臣戰場上倒下的基本都是我們這一代人。”
如果不是被逼,很多人俄羅斯80後並不關心國家大事。他們喜歡看好萊塢大片,喜歡吃肯德基麥當勞。莫斯科大學的80後學生,課間休息時扎堆在吸煙室內吞雲吐霧的人不在少數。“沒什麼驚奇的,俄羅斯的80後個性張揚,他們追求物質而不避諱。”達莎說:“這在甦聯時期是不能想像的。”
達莎的教授經常在課堂上抨擊他們80後是“缺乏信仰的一代”,在達莎看來,這是因為和60後、70後相比,俄羅斯80後經歷了更多的社會逆境。他們沒有受到共產主義信仰的燻陶,生長在一個民族價值認同體系崩潰,西方價值觀念沖擊的年代,沒有人跟他們說什麼是“對”與“錯”,什麼是“是”與“非”。“在整個上世紀90年代,俄羅斯人都處在一個信仰缺失的‘價值真空’地帶。”
從愛國主義中找回信仰
作為一名普通的大學生,達莎並沒有參加過任何政治團體,但她身邊卻不乏充滿政治熱情的朋友。“每年在大學新生入學的時候,都會有政治團體來招募新人。”達莎介紹說,即便在學校中也能感受到不同政治理念的爭論,學生們對俄羅斯的民族問題、社會問題,以及俄羅斯在世界歷史上的地位都會進行討論。
俄羅斯的青年愛國激進團體“納什”正是在這種背景下產生的,“納什”在俄語中是“我們”的意思,莫斯科大學教授馬斯林認為,“納什”這樣一個提倡愛國主義的組織,在命名上恰恰反映了俄羅斯80後對自我認同的迫切需求。“這不僅是青年的問題,也是俄羅斯社會和民族的問題。”馬斯林表示,重新在俄羅斯歷史中挖掘俄羅斯民族的獨特性,在當代社會建立新的俄羅斯價值體系,是80後一代所面臨的重要問題。
共產主義在俄羅斯已經成為過去。為什麼愛國主義能成為號召俄羅斯年輕一代的旗幟?“因為人們在經歷動蕩後,要重新反思我們從哪里來?這是民族的問題。”達莎認為,普京提出的愛國主義的確能引起80後的共鳴。假如她是普京,首先希望能建立一個穩定強大的俄羅斯,她最想對普京說的話是:“你做得很不錯。”對于30年後的世界格局,達莎認為變化不會太大。“一個國家崛起沒有上百年的積累是很難的,而俄羅斯才剛剛開始恢復,未來的困難難以預料。”
英國:“撒切爾孩子”金錢至上
關心時政的本在英國80後中算是個“另類”。林曦/攝
國際先驅導報特約撰稿林曦發自倫敦 英國的80後俗稱“撒切爾的孩子”(Thatcher\'s Children),因其出生之時恰逢“鐵娘子”撒切爾夫人當權。從1979年到1990年,“鐵娘子”入主唐寧街,期間大刀闊斧進行政治經濟改革,削減工會權力,拋售國有企業,在英國政壇留下深深烙印,其後工黨上台,亦延續“鐵娘子”政策。
與尊崇工人階級及奉行干預經濟的凱恩斯主義一代人相比,“鐵娘子一代”特點非常明顯。他們通常工作賣力,重于理財,貸款買房從不手軟,且出門必手機、手提電腦、信用卡,一個都不能少。
興趣和性趣第一
本‧史賓塞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身上既有時代的烙印,又極富個人特點。25歲的他算是英國80後中的佼佼者,2003年入牛津讀歷史系本科,2006年畢業。與中國學生高中畢業直接上大學不同,英國80後學生高中畢業之後大多選擇休學一年外出旅行,本也不例外。入牛津之前,本打工7個月,攢足錢,出國旅行4個月,遍歷西歐諸國,且東至俄、中、蒙。俄中發展之不同,令其大開眼界,中國欣欣向榮,俄國雖龐然大國,然則奄奄一息,民生愁苦。
除旅行外,本平時喜好爬山,2006年6月從牛津畢業後曾前往格陵蘭島旅行登山,9月份入牛津大學出版社工作,一年後辭職,前往印度旅行,旅印期間為自由撰稿人,後受雇于新德里一家英文報社做記者。2008年伊始本回到倫敦,受雇于《倫敦周刊》(The Week)任新聞編輯,期間寫過政治、全球金融危機方面的文章,現進入排名全英首屈一指的謝菲爾德大學新聞學專業攻讀碩士課程。其之所以選擇謝菲爾德,一個重要原因就是該城附近有很大一片國家公園,名為“峰區”,是登山愛好者的好去處。本不願為學業犧牲自己的興趣愛好,可見一斑。
本有一個女友,他也坦言,時下同齡人,基本上不會如維多利亞時代般視貞潔為重中之重,相反,倘若至弱冠及笄之年仍是處子之身,那反而會為周遭人取笑。對于婚姻及家庭,英國80後亦與傳統有別,結婚離婚比較隨性,不會強求。本的同學之中,初一結婚十五就離者有之,同居數年膝下有子而未婚者亦有之。
對政治缺乏熱情
談及政治,本慨嘆連連。他說,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的英國人,對政治都抱有特殊情懷,個個視國家興亡為己責。那個年代,學生運\動此起彼伏,蔚然成風。牛津、劍橋、倫敦經濟學院等英國名校率先在文藝、政治領域展開辯論,開創百年未見之先河。然而與前期畢業生相比,現今的學生有天壤之別,基本上唯錢是圖。
本在牛津歷史系的同學共12人,除本進入新聞業,其余都進入律師、會計師、金融師行業。而之前的歷史系學生,大都以學術、公職、公益為己任。學生參與政治熱情式微非歷史系特有,其他系別,情況亦如此。而且,現下的英國80後大都痴迷于網絡,熱衷于MSN、Facebook,而少有關注新聞者。
在這一點上,本算是另類,他關心時事之心異常強烈,每日必閱報、瀏覽網站,了解不同媒體對同一事件之反映。另外,在學生時代,他就參加英國社會主義工人黨,關注社會改革和民生福祉。
本分析說,英國乃彈丸之地,資源匱乏,在當下競爭日劇的世界格局中,唯金融與教育是其強項。較之美國地大,中國物博,南美價廉,非洲多產,英國捉襟見肘困境連連。唯有打造全球金融及智力品牌,方能立于不敗之地。不如由國家出資,包攬學生從小學到大學全部費用,吸引各路英才加盟,塑英國為全球智力中心。
問及如見首相布朗,是否會面陳己見,本左手一揮,說道:“有何不敢?如果我為首相,定身體力行,把理想進行到底!”
在切坦身上,看不到辦事喜歡拖拖拉拉的印度人形象。切坦/供圖
國際先驅導報記者唐璐發自北京 與切坦‧夏斯特里取得聯系後,我便開始擔心這位印度80後能否如約完成我的采訪問題。令人驚奇的是,切坦在一天之內就給我傳來了他的答案。“這簡直不是印度速度。我記得印度人除了開車快,辦事速度都很慢啊!”當我與切坦‧夏斯特里開這番玩笑時,他也打趣地說:“因為我不開車,所以我能很快來回答你的問題。”
這就是我對印度80後的第一印象——做事不拖拉,而且很幽默。
堅持本土傳統
切坦是一個非常聰明的男孩。他本科畢業于印度最頂級的艾哈邁達巴德國家設計學院展覽與設計專業,目前在世界聞名的印度理工大學視覺設計專業讀研二。畢業後,切坦希望去本土公司從事展覽設計或者電影制作工作。“跨國公司可能待遇不錯,但我覺得他們制作的產品並不能真正反映印度千年的文化精髓。”
像大多數印度精英家庭一樣,切坦是兄妹兩個。盡管他希望自己是家中的“老小”,因為“這樣可以少承擔點責任”,但切坦還是會照顧比自己小6歲的妹妹。“父母小時候比我們艱苦多了,那時候家里兄弟姐妹多,他們穿的衣服都是一個一個地往下傳。”切坦說,只要想起父母,他對現在無憂無慮的生活就非常知足。
盡管酷愛藝術的切坦想像力十足,但在婚姻問題上他卻很傳統。“雖然我父母是自由戀愛,不過我還是比較傾向于媒妁婚姻。因為我知道,父母肯定會為我作出最好的選擇。”我問他對于時下流行的網絡婚姻如何看,切坦嗤之以鼻:“網絡僅僅是一個茶余飯後的聊天場所,所有網絡上的婚姻都是為了賺錢。”
期待女性解放
相比之下,27歲的瑪達吉妮‧古普塔卻更開放。“當你決定要把自己的一生和另外一個人結合在一起時,必須要了解他的一切。”這位印度著名電視台CNN-IBN記者甚至認為,婚前同居也沒有什麼不好。“因為只有當你們住在一起時你才能了解你們是否能夠永遠在一起。”
在印度的傳統習慣中,女人結婚後一般都不再工作,而是在家相夫教子。已經結婚的古普塔選擇跟傳統唱反調。“印度的確是有很多婦女婚後選擇放棄工作,不過我認為自己能夠把家務和工作同時干好。”古普塔說,記者是一個令人羨慕的職業,但她並不是特別滿意。“我特別喜歡街上的那些流浪狗啊,貓啊,最終我很可能會從事一個與動物有關的工作。”
看好國家未來
雖然80後對印度民主制度基本都持肯定態度,但是他們仍指出了印度的許多弊端。“如果我是印度總理,我要根除各個層面的腐敗,消除貧困,讓印度人百分之百地識字。我相信,如果一個國家要想全面發展,教育是根本。”22歲的英語碩士在校生阿米爾塔‧慕克吉說。
切坦的建議則是“讓印度走上可持續發展道路,並開展文化外交”。而身為記者的古普塔有兩個願望:“一是著眼于發展農村的健康保健,由于衛生條件惡劣,印度很多農民會因為一些小病而死亡;二是采取措施防止對婦女的犯罪,讓每個婦女在夜里行走時都能感到人身安全。”
說到印度的未來,80後們都相信印度具有成為一個全球大國的潛力。“從目前這場全球金融危機就能看出,雖然印度股市也受到沖擊走低,但我們比任何一個發展中國家表現得都好。我非常自豪印度能夠做到這樣。”古普塔說:“印度不是將會崛起,她已經崛起了。”
(from wenxuecity; see http://news.wenxuecity.com/BBSView.php?SubID=news&MsgID=727528&c_lang=big5 )
像長度挑戰
俄國的車臣戰爭:暴政和暴民的二重奏 (ZT)
作者 :皇甫茹
但是,有一個民族卻絲毫未受到奴性心理的影響,況且不是個別人,不是幾個反叛分子,而是整個民族都沒有馴服。這就是車臣人。……任何一個車臣人都沒有在任何地方企圖向領導討好過,他們在領導面前總是驕傲的,甚至是公開抱有敵意的。……車臣人只尊重敢於反抗的人。說也奇怪,大家都懼怕車臣人。誰也不能妨礙他們這樣生活。甚至控制這個國家已經三十年之久的蘇維埃政權也奈何不了他們,無法強迫他們尊重蘇維埃國家的法律。
——索爾仁尼琴《古拉格群島》
「請醫務人員進來搬屍首!」
淩晨,10月26日,星欺六。處理莫斯科人質危機的指揮中心接到車臣武裝人員從莫斯科軸承廠劇院打出的電話。打電話的人沒有說明人質是怎麼死亡的。離劇院不遠的指揮中心,聽到了2︰40分的槍聲。他們判斷,車臣武裝人員已經開始槍決人質。指揮中心下達了攻擊令。
5︰15分,進攻開始。精銳的阿爾法突擊隊從通風管道向劇院內施放了大劑量的鴉片衍生物氣體芬太尼。這是一種強烈麻醉劑,幾秒鍾即起作用。當突擊隊員衝入劇院時,車臣武裝人員和七百多名人質都已麻翻在地。突擊隊員擊斃昏迷中的四十餘車臣人,然後運\出所有人質。這起震驚世界的嚴重事件,曆經57小時,甚至迫使俄國總統普京取消了赴墨西哥參加亞太經合會議的行程,至此總算落幕。
事後發現,星欺六淩晨2︰40分的槍聲,是因為有一位人質突然離座衝向車臣武裝人員,而被不幸射殺。顯然,自車臣武裝人員於23日夜間9時闖入劇院、扣押正在觀看音樂劇《東北風》的觀眾及演員以來,長時間的飢渴、缺乏新鮮空氣、呆坐不動和心理緊張,使死者失去了控制。車臣武裝人員並未做出槍決人質的決定,當時,他們中的很多人正在欣賞劇院監視系統拍下的錄影,欣賞他們自己是如何劫持人質的。
據俄國衛生部長捨甫琴柯介紹,特種部隊使用的芬太尼氣體應該不會致人死命。但是,人質當時處在與那位死者同樣的令人崩潰的境地;又是在封閉空間中使用,麻醉劑不會隨風稀釋。死亡的120名人質中,竟然有118人死於芬太尼引起的副作用。
西方輿論讚揚俄國政府不向恐怖分子妥協的堅定決心,同時也批評了援救行動的急躁和粗疏。比如現場急救人員的缺乏;解毒劑的不足;使用化學氣體的合法性;官方遲遲不願透露氣體成分、甚至不告知急救醫生的蘇維埃時代保密習慣,等等。《紐約時報》10月28日的社論說:「在週末滿是人眾的劇院裏的致命對決中,雙方(俄國政府和車臣叛軍)達到了新的低度。」
在這一新的低度上,俄國軍隊停止自車臣部分撤兵的計劃,開展了對車臣武裝人員的大規模新圍剿。連車臣的民選總統馬斯卡多夫,也被俄國政府定為恐怖分子,拒絕了他的談判呼籲。為了方便軍隊行動,議會還通過了對反恐新聞報導的限製法案。
現在普京聲稱要全面打擊恐怖分子。就像9.11事件後美國總統布什所宣佈的那樣:不管恐怖分子躲藏在什麼地方,照打不誤。普京說:我重申,是不管什麼地方!誰是俄國的阿富汗?普京沒有明講,但是俄國軍方領導已經把格魯吉亞總統謝瓦爾德納澤比作塔利班,指責他庇護車臣武裝人員。
說起來,俄羅斯當初之所以會捧上車臣這塊燙手山芋,和格魯吉亞倒是大有幹系。
彼得大帝(1682-1725在位)變法之後,俄羅斯日益強盛,也日益以東羅馬帝國繼承者自居,自視為保衛基督徒、抵抗穆斯林西侵的砥柱——-這一「國際主義義務」(不信教的中國人會認為這純粹是帝國擴張的借口)有兩條戰線:一是在巴爾幹幫助塞爾維亞、保加利亞等斯拉夫民族擺脫奧托曼帝國的統治;二是保護外高加索的格魯吉亞和亞美尼亞基督徒,抵禦波斯的入侵。如今我們看地圖,伊朗與這兩國之間隔著阿塞拜疆(亞美尼亞與伊朗有一小段共同邊界),但當時阿塞拜疆還是波斯帝國的領土。1795年,波斯人攻陷格魯吉亞首府第比利斯。其時俄國尚無強大海軍,難以從黑海援助格魯吉亞,援軍必須翻越高加索山脈,沿所謂的「格魯吉亞軍事要道」進入山脈南部的格魯吉亞--這條要道,正正通過車臣人在山脈北麓的聚居區。俄國在1801年併吞了格魯吉亞,就此開始與車臣人的二百年恩怨。
車臣是個古老的民族。考古證據表明,約在六千年前,他們就已經生活在高加索地區。他們的語言也自成一家,屬於北高加索的納克-達格斯坦語,不是俄語所屬的斯拉夫語,也不是周圍一些伊斯蘭民族所講的突厥語。車臣人雖然古老而獨立,筆者查看曆史,卻發現他們從未形成比較大的政治實體。社會學/政治學把人類群體分為四級:團隊(band),部落(tribe),酋邦(chiefdom)和國家(state)。從部落到酋邦是一級非常重要的發展台階,一個以政治為專業的統治階層即在這一演變中形成,還有以法律而不是以家族關係處理人際衝突的政治實踐。沒有這樣一批有相當管理經驗的精英,缺乏按法治理的概念,一個民族將難以自立於今日的世界。車臣的悲劇,很大程度上與他們的停留在家族和部落的政治原始性有關。俄國不能像對待別的民族那樣,依靠民族上層的歸順而實施間接的帝國管轄,就只能把車臣人套入直接的軍事禁治,從而一開始就使俄軍與車臣平民處於尖銳的對立。現在的車臣首府格羅茲尼,就是從俄軍的堡壘發展而來。
高加索總督葉爾莫洛夫(1816-1827在任)用「三光」政策對付不屈的車臣人,連沙皇亞曆山大一世(1801-1825在位)都指責他的手段過於殘忍。小說《當代英雄》裏,那個講述了主角畢巧林強搶穆斯林姑娘的故事的老兵,就曾在葉爾莫洛夫手下服役。作者萊蒙托夫藉著這個曾在車臣待過十多年的老兵的口,歎服車臣人的勇猛:「咳,老弟,那幫匪徒可把我們折騰夠了。如今,謝天謝地,他們可馴服多了。可是,當年那會兒,只要你出要塞圍牆往外走一百步,就會有一個毛烘烘的惡鬼隱沒在什麼地方伺守著你:你一不留神,就會橫禍臨身--不是被套馬索勒住脖子,就是被子彈擊中後腦勺。這都是常有的事。那可是一些武藝精湛的家夥啊!」
「馴服多了」的車臣人,他們的反抗在十九世紀中葉再次達到高潮。當地的宗教領袖伊瑪目夏米爾(Imam Shamil,「伊瑪目」是阿拉伯語帶領祈禱\之人、教長之意)領導車臣人和其他民族,從1834年到1859年,跟俄國人打了四分之一世紀的遊擊戰。夏米爾是個宗教狂熱分子,為宗教利益而無情剝奪部落長老的權力,所以雖然勇猛,卻無法形成廣泛的反俄統一戰線。他們在後方騷擾,為奧托曼帝國在克裏米亞戰爭(1853-1856)中的勝利出了力。勝利了的土耳其穆斯林卻沒來派兵回報夏米爾,當地部落對他失去了信心。俄軍趁機進攻,生擒夏米爾。跟隨他的車臣人逃往土耳其,一部分遠走中東,定居約旦。車臣人僻居高加索幾千年,此時開始闖蕩世界。
隨後,十九世紀七十年代,俄國和奧托曼帝國為爭奪巴爾幹再次開戰。車臣人再次為配合穆斯林兄弟而起義,再次受到鎮壓。
到了二十世紀,俄國大亂。十月革命後,先是鄧尼金的白俄軍隊在伏爾加流域和高加索地區與紅軍作戰,車臣人痛打闖入他們家鄉的白軍,還被莫斯科封了個蘇維埃山地自治共和國。斯大林親自參加了1921年的立國大會。但是蜜月很快結束。蘇聯在1929年開始農業合作化運\動。俄羅斯貧苦農民是養不起馬的,由俄羅斯工人組成的工作隊,把有馬的車臣人一律當「富農」,不但馬要沒收,而且俄共對富農的政策是肉體消滅。對於車臣部落牧民,馬和槍是男人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要搶他的馬,他甯願持槍死戰。這一場遊擊戰,一直打到德國入侵。
德軍兵敗斯大林格勒,終究未能闖入高加索。勝利後的紅軍,在1944年,卻以十萬兵力包圍了車臣地區各村莊,自2月23日至24日,在兩天之內,將整個車臣民族四十萬人押上悶罐火車,解往哈薩克斯坦。押車的士兵接到命令:車臣人走離鐵軌五米之外,即可將之射殺。這個民族的三分之一人口,死於流放。
索爾仁尼琴在《古拉格群島》中如此描繪被流放的車臣人在五十年代的生活:「車臣人實在不受周圍人的歡迎,他們粗魯,凶猛,公開表示討厭俄羅斯人。」自從人們背信棄義地把他們趕出故鄉的那一天起,他們就對一切都再也不相信了。他們蓋起一些叫「薩克利亞」的平頂小房,低矮、黑暗、破破爛爛,像是一腳就可以踢倒似的。他們的「家當」也如此;只考慮當天、當月、當年,什麼都不積蓄,不貯備,沒有任何長遠打算。他們只知道吃、喝。年輕人稍微講究一點衣著。一年年過去了,他們還是和剛遷來時同樣一無所有。「他們鄙視普及教育的法律和國家學校所教的知識,更不讓女孩子去上學,怕在那裏被敗壞。男孩子也不是全上學的。他們不讓婦女到集體農莊去幹活,自己也不願意在農莊土地上出力。他們大多數人設法當汽車司機:保養機器不丟臉,況且他們那種高級騎手的性格和愛好也可以在汽車的奔馳中得到某種滿足。當司機還可以滿足他們偷竊的願望。不過,他們也採取直接行動滿足這最後一種願望。是車臣人把『被偷了』『』』被偷光了』這類概念帶給了和平的、樸實的、沈睡的哈薩克斯坦。他們會把成群的家畜趕走,把全家的東西偷光,有時則幹脆強搶。」
索爾仁尼琴接著講了一個血親複仇的故事。索爾仁尼琴在中學任教時,九年級有個叫阿布杜爾.胡達耶夫的車臣男孩,他的哥哥酒醉後殺了一個老婦人。「這時他那醉醺醺的頭腦才忽然想到:按車臣人的規矩他將會有何下場。於是他立即跑到民警機關去自首了。他倒是躲到監獄去了。但他還有母親、弟弟、和另一個同宗的車臣老頭胡達耶夫(家族中其他人已死於流放途中),論輩數該是阿布杜爾的叔父。殺人的事很快傳遍了科克切列克的車臣人居住區。這時胡達耶夫家族剩下來的這三個人立即聚集到阿布杜爾家裏,準備了一些食物和水,把門窗全部釘死,像躲進堡壘一樣躲藏起來。按習俗,被害老婦人那一家族的車臣人必須殺死胡達耶夫家族中的一個人以報仇;胡達耶夫家族中的人鮮血不流,受害者家族中的人就沒有資格在世上作人。」他們三人被團團圍住了,當官的誰都不敢走近車臣人居住區裏的胡達耶夫家。「從前在我們眼裏一直顯得那麼威嚴可怖的區黨委會、區蘇維埃執委會、同警備司令部和民警機關一起隱藏在土牆裏邊的內務部派出機關等等,也都在血的複仇者的急促呼吸面前望而卻步。」「車臣人在哈薩克斯坦的大地上可以大搖大擺地走路,他們傲視一切,不論是『國家的主人』還是非主人,都得恭恭敬敬地給他們讓路。血的複仇發出的光芒形成一個恐怖『』』場』,它也就用這種『場』力維護並加強著這個小小的山地民族。」這是一群生活在暴政下的暴民。可以想見,這些暴民對害死了他們那麼多親人的暴政,會有何等的深仇大恨。
斯大林死後,他的昔日同僚開始清算他的罪行。1956年2月25日,赫魯曉夫在蘇共二十大上所作的秘密報告中說:任何可以理喻的人都無法理解,怎麼可以讓整個民族--包括老人、婦女、孩子、共產黨員和共青團員——為某些人或個別團體的行為負責,讓整個民族為之受苦和遭難。1957年1月8日,最高蘇維埃宣佈重建車臣-印古什自治共和國,並准許被流放的車臣人返回故鄉。
車臣人熬到1991年,俄國再次大亂,蘇聯解體,他們心中深深埋藏的仇恨種子,終於抽條發芽了。10月27日,他們選舉了前蘇聯空軍少將佐哈爾.杜達耶夫作車臣總統,並宣佈獨立。杜達耶夫聲明:如果俄國想和車臣建立特殊關係,則必須首先承認車臣的獨立,對迫害車臣民族的罪行作出賠償,並審判那些犯下罪行的人。
杜達耶夫正是出生在災難的1944年。幾星期之後,他們全村就被流放到哈薩克斯坦。回到車臣後,杜達耶夫讀書參軍,一直升到轟炸機師師長。1989年駐紮在愛沙尼亞時,他對當地獨立運\動的同情,有助於緩和軍方的態度,所以他至今受到愛沙尼亞人的敬重。杜達耶夫雖然天生聰明,畢竟是軍人,不是政治家,而且車臣民族沒有現代政治傳統,他們的社會結構也很難容納超越家族利益的管理。車臣很快陷入秩序瓦解的混亂中。從索爾仁尼琴的描繪,我們知道車臣人鄙視工業勞動和技術工作。宣佈獨立後,俄羅斯人紛紛離去,經濟立即瀕臨崩潰。政治混亂、經濟崩潰的後面,必然跟著犯罪活動的活躍。新興熱門行業是軍火買賣。在波黑內戰和亞美尼亞-阿塞拜疆領土衝突中,車臣人都是積極向穆斯林供應武器的熱忱運\輸隊。他們成了高加索地區最大的不穩定因素。
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俄國總統葉利欽對車臣採取的是「以夷制夷」的「和平」手段:表面上高姿態,僅是呼籲車臣簽訂加入聯邦的條約;暗地裏資助杜達耶夫的反對派,提供金錢和武器。1994年11月26日,反對派突襲首府格羅茲尼。俄軍參加了這次行動。但是他們低估了杜達耶夫的感召力。總統衛隊守住了市中心,從各處趕來的支援者驅散反對派,還活捉了七十餘名俄國士兵。
這時,葉利欽的聲望早已走到下坡路。種種跡象表明他引酒過多,心臟也有問題。或許喝醉了犯糊塗;或許他周圍的人認為他們需要一個美國入侵海地式的輕鬆勝利來振興葉利欽的威信(這年9月16日,美軍進入海地,恢複了民選的要走古巴式社會主義道路的反美總統的權位),有助於他在96年競選連任;或許杜達耶夫要處決被俘俄軍的威脅,激起了克裏姆林宮的大俄羅斯沙文主義情緒。俄軍毫無準備,葉利欽卻下令武力解決。
12月11日,俄軍從北、東、西三面攻入車臣(南面是格魯吉亞)。要把俄國帶上民主大道的葉利欽,居然動用軍隊來對付國內一個少數民族,命令下達後,大概他自己也覺得難以交代,幹脆宣佈要作手術,消失了兩個星期,既不向全國發表講話,也不接西方政要的電話。
車臣各派立即停止內鬥,一致對外,俄軍打得非常艱苦。格羅茲尼的狹窄街道限制了坦克和裝甲運\兵車的機動火力。數千死守的叛軍,居然擊毀了上百輛軍車。等到葉利欽再上電視,換了戰術的俄軍,已經用地面炮火和空中轟炸把格羅茲尼徹底掃平了。這種一遇抵抗就對密集居民區狂轟濫炸的二戰過時打法,在全世界激起強烈抗議,也在俄羅斯各城市激起很高的反戰聲浪。
俄軍雖然傷亡慘重,但以他們佔了絕對優勢的兵力火力,擊潰車臣武裝人員是不成問題的。逃散的車臣人開始採用恐怖手段,居然奏效。這次劫持莫斯科人質的車臣頭目小巴沙耶夫,有個叔叔老巴沙耶夫,俄軍轟炸他們家鄉時,失去了十一位親戚。1995年6月15日,老巴沙耶夫帶著一百五十餘名武裝人員,潛入俄羅斯人的地區,抓了一千多人質,把他們集中在一家醫院裏,要挾俄國撤兵。俄軍解救失敗,反而打死了一百多名人質。最後,6月23日,俄國政府同意了老巴沙耶夫釋放人質的三個條件:保證車臣人安全撤離;在車臣境內停火;並開始與杜達耶夫談判。
杜達耶夫本人,在次年的4月21日,於室外接聽移動電話時,被循著信號而來的俄國火箭擊斃。據說美國提供了技術幫助。葉利欽則在同年6月,再次當選為俄國總統。在一次競選講話裏,葉利欽承認車臣戰爭或許是他作為總統所犯的最大錯誤。杜達耶夫的死亡,給了葉利欽一個宣佈「勝利」的機會。1996年8月23日,雙方簽署了停火協定,俄羅斯同意撤兵,第一次車臣戰爭結束。
1997年1月27日,車臣選出阿斯蘭.馬斯卡多夫繼杜達耶夫任總統。他曾是俄軍炮兵上校,在第一次車臣戰爭中擔當車臣指揮官。馬斯卡多夫的態度比較溫和。5月12日,他終於作為車臣元首與俄羅斯領袖葉利欽會晤了。兩人簽署了正式的和平協定,雙方同意到五年後再討論車臣的政治定位。接著,馬斯卡多夫還和俄羅斯總理簽署了一系列的經濟合作協定。
在戰爭的廢墟上,馬斯卡多夫更難以維持秩序。綁架俄羅斯記者索要贖金之類的事,常有發生;同情車臣的記者,也不敢到當地報導他們的訴求。總統自己也有兩次被差點暗殺。杜達耶夫好歹還支撐了三年,馬斯卡多夫只能掙紮兩年。到1999年,動亂擴展到相鄰的達格斯坦自治共和國。老巴沙耶夫和一名沙特極端分子,帶人去那裏打遊擊。特別令俄羅斯人無法容忍的是炸彈炸到了莫斯科的公寓。9月8日的第一次爆炸,93人死亡,150人受傷;9月13日的第二次爆炸,118人死亡,9人受傷。沒有人認賬,也從未破案,但俄羅斯人都相信是車臣人幹的。
俄國總理普京震怒了!從9月23日開始,俄軍飛機連日轟炸車臣;轟炸期間,普京一再否認有地面進攻的計劃。但是,9月30日,普京宣佈地面進攻開始,並且承認早在兩星期前,即莫斯科爆炸案才發生,俄軍即已進入車臣。這時,俄羅斯的民意與五年前大不相同。人們看夠了混亂和殺戮,很少有人同情車臣,很少有人反戰。普京的強硬態度很得人心,很招選票。半年之後,2000年3月7日,普京順利就任俄國新總統。
這第二次車臣戰爭,俄軍接受了教訓,穩紮穩打,費了四個月才佔領格羅茲尼,再次把這座城市炸成一片廢墟。除了不再冒進,俄軍的行為似乎沒有別的改善。像第一次車臣戰爭一樣,仍然是漠視平民生命安全的狂轟濫炸。大赦國際仍然收集記錄到大量的俄軍暴行,強姦,毒打,酷刑,任意殺害,等等。目前,大赦國際發起了專門針對俄國的「公正,為每一個人」(Justice for Everyone)的世界性簽名運\動,要求俄國政府遵守國際人權公約和本國法律,嚴肅處置軍隊和安全機關侵犯人權的行為。大赦國際將在明年1月31日向普京遞交簽名信。
俄軍甚至變得更腐敗了。老巴沙耶夫能夠突破重重封鎖、走出車臣境外一百二十公裏去劫人質,靠的就是金錢開道。這一次,一些車臣武裝人員說,他們的軍火,九成是從俄國兵手裏買來的。甚至還有軍官賣士兵的奇聞。去年7月8日的《紐約時報》週刊登載了兩位母親尋找兒子的故事。她們服兵役的兒子被軍官賣給了車臣人。軍方不願調查自家的醜聞,兩位母親只能帶著贖金親自到車臣,通過層層中間人,設法解救兒子。一位成功了;一位至今還在等待。中間人告訴她,她的兒子已經死亡,這位母親不敢相信。
車臣只有不到一百萬的人口。1994年戰爭爆發後,已有三十萬人逃離了家園。據俄軍的統計,自第二次車臣戰爭以來,他們已經打死了一萬三千名「恐怖分子」。俄軍還拘留了大批的從16歲到60歲的車臣男子。按人口比例算,體力能打、心力也敢打的男人,應該所餘不多。但是,揆諸車臣民族的曆史,他們是不會屈服的。這次莫斯科人質事件的參與者,近一半是女性。面對一個女人也瘋狂的民族,莫斯科的麻煩,正未有窮期。
另一方面,車臣人的反抗,至少在近期看不到前途。歐亞大陸地緣政治的軸線,正在從意識形態劃分的東西對立轉向宗教-文化劃分的南北對立,皈依了伊斯蘭的車臣人不據地利;目前的國際大形勢是反對恐怖主義,不擇手段的車臣人,不佔天時;而車臣最不懂的還是人和,他們的恐怖活動和犯罪活動,推開了那些本來可以站在中間立場的人,其內部也不具備結成家族之上的政治實體的素養。沒有外界和俄羅斯反戰人士的強大壓力,很難想像俄國政府會向車臣讓步。
任何帝國,湊近了細看,都是很醜陋的。不要說一貫粗手重腳的沙俄蘇俄,就是據說世界上最「仁慈」的中華帝國,其形成過程中,也是從頭到腳每一個毛孔都滴著血和骯髒的東西。例如,為征服新疆,滿清就殺絕了准噶爾蒙古人。乾隆二十二年(1757),在反抗已經停止、只剩婦女兒童後,伊犁將軍兆惠仍然命令士兵一塊水草一塊水草地清剿,殺個幹淨。這個蒙古部落幾十萬人從此在他們的故鄉刀間蒸發,只留下地理名詞「准噶爾盆地」沿用至今。車臣人如果是在新疆,以他們的倔強,大概也要被殺絕的。但是,帝國能夠強盛一時,說明它一定也有「贖回罪責」(redemption)的一面。對車臣這樣的民族,帝國畢竟代表著較高的政治組織和較高的政治文化。帝國也帶來秩序和統一。在某種程度上,甚至可以說,帝國對車臣人也有一定的保護作用,保護他們免遭別的非俄羅斯民族的欺淩。帝國,畢竟也要求各部份之間的協調,從而有助於經濟和文化的發展。
我們的一些新左派同志,經常會提到阿拉伯裔美籍教授薩伊德,似乎他是當代反帝反殖的旗手。其實,如果你真的讀過薩伊德的書,就會發現,他對帝國的看法,遠比國人慣用的標語口號複雜。薩伊德在《文化與帝國主義》一書中回憶說,在他的童年時代,不用任何證件,單憑一張阿拉伯面孔,他可以從貝魯特走到開羅。但是,一個巴勒斯坦人今日在那塊土地上寸步難行,每個民族國家都想把他拒於門外。而在民族國家內部,民族主義運\動的權力精英雖然承襲了帝國的遺產,卻無法象帝國那樣,在民族、階級和宗教的紛爭中,有時可以扮演一個「超然」的仲裁角色。結果是自己人的暴政往往比帝國更殘酷(有如杜達耶夫和馬斯卡多夫統治下的車臣)--套用福柯式的話語,就叫作「自虐比他虐更本質」。那麼,帝國之後,如何才能包容各類分離傾向而又避免它們可能帶來的動亂?薩伊德認為,儘管帝國的擴張給弱勢民族帶來了種種災難,到了今天,不管是曾經站在帝國一邊的人,還是曾經站在抵抗一邊的人,都應該把這段曆史當作我們共同的曆史。他說,我們應該認識到,所有的文化都是相互依賴的,我們必須超越「We」和「Other」的僵硬分界,「移民」到對方的區域去。
是要「移民」到對方的區域啊,雖然這只是薩伊德的一種比喻,但是,受過暴政迫害的民族,難道就真的不能繼續生活在帝國之內?
東距車臣不遠,隔著達格斯坦自治共和國,有一個卡爾梅克自治共和國。他們是歐洲唯一的佛教民族。歐洲怎麼會有信仰佛教的民族?原來,他們的祖先是土爾扈特蒙古人,和准噶爾蒙古人一樣,也是清代西部蒙古衛拉特四部之一。十七世紀初葉,受到准噶爾人的排擠,土爾扈特部遠遷高加索。乾隆三十六年(1771),不堪沙俄欺壓,又聽說准噶爾已被剿滅,土爾扈特部跋涉八月、行程萬裏,返回新疆伊犁。留在北高加索的,則自稱「卡爾梅克」,即「留下」之意。他們在1944年也被斯大林流放,而且流放得比車臣人更遠,遠至西伯利亞。他們對俄羅斯人同樣沒有好感,但是,他們選擇了留在俄羅斯聯邦內,畢竟聯邦有龐大的資源可以利用。
當然,留在帝國是要付代價的。達賴喇嘛本來計劃在今年9月訪問卡爾梅克。但是卡爾梅克並非獨立國家,發籤證的是俄國外交部,部裏官員不同意。8月22日,一百餘名卡爾梅克人試圖衝進外交部,他們抗議說:我們已經有好幾百年沒見到本民族的精神領袖了!
順便說點題外話。達賴喇嘛預定訪問的三個自治共和國中,另一個圖瓦共和國的曆史也很有意思。外蒙西端的這塊地方,我國史書稱作唐努烏梁海,本是准噶爾的屬地。准噶爾部被滅族後,成了大清國土。1911年中國辛亥革命,被俄國人趁亂搶佔。1917年俄國十月革命,中國人趁亂搶回。後來在俄共鼓搗下「獨立」。1944年,蘇聯挾反法西斯戰爭即將勝利之威,不再有外交顧慮,併吞了唐努烏梁海。我國曆屆反動政府,從北洋軍閥到國民黨,拒不承認唐努烏梁海自古以來就是俄羅斯的神聖領土。直到新中國成立後,考慮到當地人民心向祖國、渴望統一,為了滿足他們回歸俄羅斯母親的民族願望,才在後來簽訂的邊界條約裏,把這片大過五個台灣的土地,正式讓給了俄羅斯。
迎接十六大,我國形勢一片大好。形勢大好的主要標誌是不但幹部階層富起來了,而且下層工人和農民的生活水平也在迅速趕上來。我國不但經濟上空前強大,軍事上更是強大。我們時刻準備解放台灣,不惜與美國一戰。但是,面對如此強盛的中國,俄國仍然不肯吐出在多個中俄不平等條約所割占的領土之外的唐努烏梁海。車臣要獨立,談何容易?
如果說,卡爾梅克人信仰佛教,比車臣人相對溫和一些,我們可以看一個穆斯林民族的例子。要說與俄羅斯人打仗的資格,哪一個民族都比不上韃靼。他們從十世紀移入伏爾加流域開始,就是俄羅斯人的對頭。一路幫著蒙古人、土耳其人、德國人打下來。1944年,克裏米亞的韃靼被斯大林流放到中亞的烏茲別克斯坦。蘇聯解體後,俄國二十一個自治共和國中,只有兩個拒絕簽署加入俄羅斯聯邦的條約,車臣之外,就是韃靼。一直拖到1994年,韃靼才在2月15日--第一次車臣戰爭之前--簽署了這項條約。但是他們爭得了非常優厚的條件,基本上是自己掙錢自己花,讓中央政府去負擔他們的外部安全。這樣的「一國兩制」,倒是一筆相當不錯的生意。當然,不是獨立國家,總有不方便之處。他們想給逃避沙俄蘇俄暴政、流散在土耳其等國的韃靼人以公民權,想必莫斯科不會輕易同意。但是,因為有某些不方便之處,是否就值得追求玉石俱焚的獨立?
曾有人勸杜達耶夫倣傚韃靼人,他一口拒絕,堅不簽署聯邦條約。
其實,現在的俄羅斯,雖然仍有許多沙俄蘇俄遺留下的為政弊病,畢竟已經走上了民主的正道,這裏存在著相當大的空間,可以用和平手段爭取弱小民族的基本權益。
俄羅斯雖然長期呻吟在暴政之下,暴政下的鮮血卻也澆灌出了燦爛的精神之花。據10月31日的《南方週末》,「在事態僵持階段,莫斯科市長盧日尼科夫表示,如果允許的話,他願意替換人質。著名歌唱家科布松在人質危機的3天中一直堅守在解救人質行動指揮部,只在家中待了兩小時。他冒著生命危險深入虎穴與綁匪談判,成功地救出3名兒童。知名女記者波利科托夫斯卡婭在得知恐怖分子指名要她做談判代表時,立即中斷了在華盛頓的採訪,返回莫斯科。69歲的兒童外科專家羅沙爾自告奮勇與女記者一起去同綁匪談判,他是惟一進入被綁匪佔領的劇院大廳進行現場救治的醫務人員。車臣人烏馬羅夫和妻子帶著3個孩子來到事發地點,要求用他們全家換回5名人質……一位中年知識分子對記者說,如果恐怖分子接受頂替人質,他和家人都已做好了準備。」
筆者在大學時,曾聽過德育教授李燕傑的報告。談到文化的重要,他舉了普希金《紀念碑》為例:普希金說,他的詩歌就是一座紀念碑,「它高高舉起自己不屈的頭顱/高過那亞曆山大的紀念石柱」,有文化就可以傲視帝王將相。我和幾個同學在下面嘀咕:李老師,你有膽量,就把下面的詩句也背出來。普希金為什麼認為他的文學紀念碑比亞曆山大--就是在位時征服了高加索的沙皇——紀念碑更高貴?筆者的理解是,亞曆山大征服的只是土地,而他的詩歌征服人心。不僅是驕傲的斯拉夫人,而且芬蘭人,至今野蠻的通古斯人,甚至卡爾梅克人——普希金稱之為「草原的夥伴」——都將用自己的語言把詩人呼喚,因為「我在這嚴酷的年代歌唱過自由/並且為倒下的人們請求過寬恕」。
三年前,1999年,俄羅斯隆重紀念了普希金誕生二百週年。
車臣的恐怖活動是沒有出路的,把車臣人都當作恐怖分子也是不可能解決問題的。雙方最終還是要回到政治談判,我們寄希望於俄羅斯的良心。這個民族,有那麼多人願意為他人赴難,一定也有很多人仍在吟誦普希金的偉大詩句:
我在這嚴酷的年代歌唱過自由
並且為倒下的人們請求過寬恕
(from wenxuecity; see http://web.wenxuecity.com/BBSView.php?SubID=currentevent_best&MsgID=39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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