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虽然打武术练游泳，但是在我这个老资格的运动员眼里，他的动作不够灵巧，身手不够矫健，所以当他提出要学习溜旱冰时，我心里没抱一点儿希望。当年他老姐也是叫嚷着要学，老妈兴冲冲地带她去买鞋，花了不少银子，赔了不少热情，可是摔了几跤以后，人家大小姐的兴趣就转移了，一双又笨又重的旱冰鞋也随之束之高阁。今天儿子旧话重提，结果很可能也将是“重蹈覆辙”，但是本着“参与实践为主、成绩结果为辅”的活动方针，老妈还是热情洋溢地给予了高度的赞成和支持。从储藏间里翻出那双旱冰鞋，算老妈有远见，当年买的是银灰色的，他可以“废物利用”，无需再做“资本投入”；再戴上头盔，套上护膝、护肘、护腕，说干就干，立即上人行道开练。 老妈自己不会自然当不了教练，唯一能做的就是扶着他不让摔跤。儿子说：“看别人好像是‘走八字’的，只要将左右脚轮换着往前方滑出去就行。”——听起来小菜一碟、势在必得。 “好像是那么回事，冬奥会上那些选手就是那样左一下右一下地往前冲的，你就按你说的开步走吧！” 可是这步却开不了，一用劲，几个轮子就直往前滚，他的身子就整个儿倒向我；刚将他扶起来，轮子又直往后去了，赶紧一把拽住。 “赶快收紧，两条腿劈太开了！” “小心，俩鞋子要撞到一块去了！” “蹲下来点，控制重心！” “等一下，让我喘口气！” …… 踩在几个轮子上，儿子就像是被吹到了风口浪尖，前后左右、高低深浅全方位乱窜，完全属于失控状态；老妈双手扣在他腋下，就像是揣着一个随时会引爆的炮筒，小心翼翼，高度紧张，不敢有一丝疏忽。两个人就这样一个与轮子较劲，一个与“炮筒”拉扯，一边挣扎、一边尖叫，摇摇晃晃游走了几个来回，还是一点感觉都没找到。把他撑到草地上立住，老妈直喘粗气，儿子连声叹气，看样子这训练坚持不下去了，赶快回家搬救兵，把老爸换来接班当“扛炮手”。 一圈下来，老爸发现了问题所在，一针见血地指出：吃饭不能一口吃成胖子，溜冰不能开练就大跨步走，先从“鸡笨功”开始。于是老爸要求儿子两脚踩着地面不许提起，慢慢向前滑移，同时控制膝盖方向，争取做到间距不变。训练策略一变，场地上的景象就完全改观了，再也没有了原先的跌跌撞撞，更没有了挣扎惊叫，只见儿子身子微微前倾，由老爸推着缓缓滑溜——老爸号称这是在帮儿子寻找站在轮子上的感觉。 这一招果然奏效，到第二天时，儿子就找到了一些感觉，碰到小小的下坡时，他还能抬起一只脚顺着惯性往下滑一两步，过一会儿又换成另一只脚滑一两步，轮子听使唤不再跟他犟了；到第三天时，他能两脚交换着走小“八字步”了；到第四天时，他不要别人跟着保护，自己就能在人行道上滑行了；到第五天时，他就可以在小区的马路上绕着block滑行了，到第六天时，他说脚上的轮子就像是身体的一部分了……每次只要听到老爸在门口得意地叫唤：“你要不要出来看一下？”我就知道那肯定是 “show time” 到了，儿子一定又在技术上突破了一道难关，水平上又更上新台阶了，但是即使每次有备而来，我还是一次次被他的 突飞猛进而震惊。他一向小心谨慎，我根本没有期待他真能学会这项运动，更没有想到他能学得这么快，只练了五次就能自己上路，成了我家唯一学会溜旱冰的成员！受他的鼓舞，俺也跃跃欲试，准备逮上一个月高风清的晚上，脚上也套几个轱辘，悄悄地让老公带出去转转，看看自己是否也能在轮子上滑将起来。有黑夜做掩护，即使摔上两跤也无妨，不在人前出洋相，又有儿子做榜样，俺的底气很容易就打足了。 儿子自从去年秋天进入俱乐部游泳队并在第一个赛季就进入JO以后，游泳就成了他头等重要的课外活动，就连暑假回国都坚决不去，不愿错过任何的训练和比赛；读了Michael Phelps的自传后，他也嚷着要做力量训练。我告诉他那要等到十几岁以后才能开始，现在太小了，最好的训练就是跑步。于是碰上星期五没有游泳训练的晚上，他就会拉上我跟他一起绕着小区长跑。去年开春带着他跑步时，出不了两、三个blocks，他就捂着肚子、双手下垂地罢跑，可是今年不知是大了一岁长力气了，还是心里有了提高游泳成绩的意愿，一开跑就将我一点点甩出，没到半程，他就变成了远处路灯底下的一个小身影，超我起码有百来米远。等到1.5个mile跑完回到自家的门口时，他指着手表说：“哈哈，你比我慢了四分钟！还要不要再跑一圈？” “大圈还是小圈？”我上气不接下气地问。 “你来决定，因为累的那个人是你啊！”——什么时候开始，我俩的角色居然倒过来了？ 是啊，老妈一天天变老，儿子一日日长大，以前因着他小，我还可以吃着老本欺负他、小看他，可是只一转眼间啊，他就成长起来了，几天功夫就顺顺当当地学会了溜旱冰，须臾间就不动声色地赶超了老妈，个子也如春笋般地往高处窜，老妈急了：儿子，你可慢点长啊，再多当几年小尾巴，让老妈陪你玩个够！长大后的日子多得是，你根本不用急着去享用；倒是童年时光转瞬逝，bye-bye以后就不再现；趁现在多生些欢笑和稚趣，留待今后常回味。我俩手牵着手儿背搭着背，一对母子多亲密！可是过不了几年，你就不再会跟妈妈这么亲亲热热了，我知道你会把很多时间分给朋友，还会花很多时间呆在自己房间里；你也会慢慢地生出心底的秘密而且不愿与妈妈分享；你也会越来越觉得妈妈不可思议因为在“挺爱搅”的眼里父母都会变成老黄历……当年你姐姐经历这些变化时老妈痛苦不解，到你这里时，我已经驾轻就熟做好了准备！不过因此我也更加舍不得你这么快就长大，我恨不能让现在的每一天都重复来过；你给妈妈带来这么多的快乐和幸福，我常常期望你的童年能一直延续…… 儿子，你慢点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