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前，我一早醒來，突然感覺兩眼像抹了漿糊，啥看起來都模糊不清！試着走路，人也是飄的，路還起波浪！心裡一陣驚慌，啥原因？我一輩子引以為傲的眼睛出問題了？ 病急投醫，我趕緊拉上老伴打的去人民醫院，它以前是市里最好的眼科之一。一路上我都抓着她的手臂，生怕不小心摔倒！告訴她我現在看啥都不清楚了，還頭暈，全靠扶着她了！ 她似是而非的聽着。我並非想要她能真正聽懂，只是下意識的提醒她不要在這個時候節外生枝，添麻煩！但她好像還真聽進去了，一言不發，把我的手拽得死死的，生怕我跌倒似的，很配合很體貼的樣子。 現在的我，着急的是我的眼，但願是虛驚一場有驚無險，我一路上心裡都在祈禱，當下我們這個家可缺不得眼睛啊！ 我的確心虛得很，最近腰椎間盤突出的病說犯就犯了。只背了個雙肩包，裡面兩件單衣一把傘，一小瓶水，與老同學坐輕軌去了趟壁山白雲湖，回家就彎不下腰，坐下吃飯就起不來了！簡直就似台老爺車，所有的零件都老化了，稍有不慎就拋錨。趕緊去社區醫院理療，一周不間斷搞下來才稍有緩解。勉強能走幾步，新的麻煩這又來了！ 要解決吃喝，米麵肉蛋大部分可網購，早餐蔬果還得自己兩人攙扶着去菜市買。 ……接二連三的病患襲擾嚇怕了！就像是驚弓之鳥，丁點兒事都承受不住。 眼科醫生用小電筒上下左右反覆測試我的眼力，弄得我直流眼淚水，仔細檢查一番後說“眼上斜肌麻痹症”。我心裡一陣緊張，這病我從來沒有聽說過？叫我轉神經內科去看！還開了“和血明目片”的中藥三盒給我服。我一頭霧水，眼睛的問題為啥要去神經內科？既然需轉科為啥先開藥？醫生沒多給解釋，神神秘秘的弄得我更加着急，趕緊又去神經內科掛號看病。這一棒接一棒，環環相扣，像事先銜接好的。 神經內科醫生看完眼科的診斷，嚴肅地對我說，“老同志，你必須住院治療。” 不由分說地要開檢查單，首先就是腦CT，然後血糖的餐前餐後檢查…… 我趕緊央求醫生，所有檢查我都沒意見，願意配合，唯有住院能不能不住？ “不住院？”她停頓了下，先檢查完再說吧，接着開始叫下一位了……。 我焦急等待第二天，結果出來了，覺得萬幸，各項指標都還正常！沒想到最後醫生嘴裡還是蹦出來句“建議你還是住院治療”！ 我心裡咯噔一下，“不是檢查還好嗎？”“是嗎？但不能解決你眼神經麻痹病的問題呀！你這病要好好調理才行。住院能很好輸液，配合針療觀察……，抓緊時間看2—3月能否調理過來？這種病調理起來相當慢，有可能就一輩子這樣模糊不清了！”我一聽一輩子就嚇壞了，再次強調我一定積極配合治療，但住院的問題希望醫生再考慮考慮？ 我立即指着旁邊的老伴說“你看我老伴，她1800度的近視眼，腿前年股骨骨折後一直行動不便，這個月在家裡還摔了一跤。孩子又不在身邊，我倆相依為命，要是我來住院她啥辦？” 醫生看她孤呆木訥，可憐巴巴的樣子，嘆了口氣說，“本來只能住院治療才能輸液的，看你老人家實在有困難，那我先給你開一周的藥，每天去急診室輸液看看吧！”我感激不已，拱手連聲說感謝感謝。
接下來我每天早起輸液，帶着她一道去醫院，就連清明也沒耽誤。每次在醫院門口找個小食店吃完早餐就去輸液，一次要輸三袋，要花三個多小時， 幾乎一個上午。 中午輸完液我倆就去醫院對門的“鄉村基”湊合着吃快餐。她胃不好，米飯嫌硬只願意吃米線，像平常一樣，我找了個視線所及的地方安排她坐好，囑咐她不要亂走，然後去櫃檯買票取餐，當我正伸手端起餐盤時，意外的事情發生了：熱氣騰騰的酸菜米線被掀翻了，潑在了櫃檯，地板上！我的手腳及旁邊的兩個年輕人身上都濺了粉和油漬，我一時懵了，整個店堂哇的一聲響，人們不約而同往後面退，用詫異的眼光盯着我！我這才回過神來，趕緊說對不起，對不起！還是一位中年服務員急忙走過來安慰說，“燙着沒有”？ 這時我才具體感覺到我的眼睛真出大問題了！明明是用手去端盤子的中央，結果模糊間端起的卻是邊角，頃刻之間粉和湯潑了出來……。出事後，我們再也不敢在外面吃東西，餓了也只能忍住回家吃。好幾天我腦子裡都還浮現出打潑米線時驚慌失措的一幕，心裡莫名的懼怕。 我知道問題的嚴重性，輸完一周我又去央求醫生開藥接着輸。恰逢清明，醫院異常清靜，偌大的樓層就我倆的腳步聲響，我躺在床上，唯有她還是那樣呆呆地陪坐在我的旁邊。 我擔心她呆不住，煩躁不安鬧出啥事來？還給她專門錄了老歌曲，想讓她聽，吸引住她的注意力。沒想到她坐在旁邊，小心翼翼地看我輸液，不時還湊攏去看看掛着的袋子管子，可惜她什麼也沒看清？很着急，皺起眉頭固執地提起管子來看……
被護士看見了，趕緊給她解釋說，“老人家，這是輸的甲鈷胺，必須用遮光的棕色袋子和棕色管子！否則要發生化學反應的！你放心我們有計時，到時候我們會提前來給他處理。 轉過背她又忘了，依然重複去看袋子管子，嘴裡還嘀咕什麼？弄得護士小姐心裡很不舒服，面露慍色。 這一切表現感覺既異乎尋常，又似乎本能！就像她住院我護理她一樣的上心自然！ 這其實對她的病反而有好處，注意力發生了轉移，都到我的病痛方面去了。而且很怪，她這時候反而不懼怕醫護，似乎激起了她的鬥志，找回了某些失落的自信！也不到處亂走，就守在我床邊，變得比較安靜，比較沒有那麼多的情緒，沒有那麼多心思，無形中成為了我的守護神！
後來朋友幫忙找中醫院專家針療，那裡一針難求，人滿為患。她隨我一大早去排隊扎針，前後又是半個月左右的時間，自始至終默默守候，對於一個已有六年老痴病的患者，真是無聲勝有聲啊！心靈感應間，她替我分擔痛苦，一種悽美溫婉的情感油然而生，讓人不甚感嘆，唏噓不已！ 真是蒼天有眼，“上帝為你關上一扇門，就一定會為你開啟一扇窗”。
以上是代發我的高中同學，我的學長，陪伴他患老年痴呆病愛妻六年的漫長紀實
一個陪伴老痴病人的手記之十 一個陪護老痴病人的手記之九
一個陪護老痴病人的手記之八 一個陪護老痴病人的手記之七 一個陪護老痴病人的手記之六 一個陪護老痴病人的手記之五 一個陪伴老痴病人的手記之四 一個陪伴老痴病人的手記之三 一個陪伴老痴病人的手記之二 一個陪伴老痴病人的手記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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