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合璧的教育探索
张达
最近，大大小小的网站、报刊、论坛都竞相报道了2012国际学生评估（PISA）的结果，中国上海在数学、阅读、科学三方面再度问鼎。与此同时，作为主要领域的数学，东亚表现出强劲的整体优势，新加坡、香港、台北、韩国、澳门、日本均进入前十。而美国学生的成绩又一次低于65个国家的平均水平。加拿大虽较美国好些，但呈现出下滑态势，与先进的科学技术和领先的大学教育形成鲜明的反差。美国、加拿大的基础教育究竟出了什厶问题？是否存在有效的解决办法？笔者就此谈谈自己的实际经历与体会。
我来自上海。在23年的教学生涯中，先后在普通中学、职业高中、私立高中工作，对于中国的基础教育，特别是数学教育，有着丰富的实践经验和深切的认识体会。对片面追求升学率的功利心态、单一的成绩评价体系、日渐消亡的道德教育痛心疾首。对教育的公平、教育的多元化、独立的创造性和批判性思维推崇有加。
上海的教育可谓是多元化和国际化的，除公立学校，还有诸多民办学校和国际学校。我曾在一所国际学校工作达十二年之久。这所秉承“品格第一，追求卓越，胸怀世界，快乐成长”为教育理念的学校，有着很多东西方文化交融的元素。校历中节假日的安排兼顾中国和西方的传统节日；时常举办具有鲜明民族特色的活动，培养学生们用平等、尊重的眼光看待不同的民族、种族文化。
而最具特色的莫过于课程体系。学校设置了中文和英文两套课程系统。中文系列跟从上海的课程标准和教材，英文系列则使用美国的课程标准和教材。学生根自己的需求，自主选择一个系列进行学习。各种各样的双语活动层出不穷，把学生带到了学习文化差异、理解世界发展的平台。两套系统不分主次，并驾齐驱，保持着既独立又交融的合作关系。在语言和数学方面，更进行了中西融合教学的实践。
我有幸参与了其中一项合作教学∶十年级数学混合班（Honor Class）。作为中籍老师，我带领12名中文系列的学生，美籍老师Ray Riley带领18名英文系列的学生，在一起教学。学生混合编组，五人一组合作学习。使用的教材是美国的Algebra2，用英语授课。两位老师一个负责主讲，一个巡视作个别辅导。课前，我和Ray常在一起讨论教学计划；课上，根各自的优势，按不同的课题轮换教学；课后，合作批改作业，评估学生的学习情况。这样，一方面帮助中文系列寻求国际化发展的学生，尽快 应国外数学课程的内容和要求；另一方面，帮助英文系列的学生增强学业竞争力。
首先谈一谈教材与教法的差异与融合。众所周知，中国数学教材内容的难度和深度远超美国教材，而后者在广度上有其独到之处。也就是说，美国十年级教材中的绝大部分内容，中文系列的学生在九年级甚至更早就学过了。中国教材注重引导学生了解知识的来龙去脉，切实掌握基本的运算方法和解题技巧；美国教材涉及面很广，且注重循序渐进，注重实际问题的应用解决。Ray在教学上比较直接，简单讲解概念后，就教学生如何应用，属于以“问题解决”为目标的实用型教法；而我则比较注意启发学生思考概念或知识点之间的相互联系，帮助学生自己去发现并理解概念，再付诸于实践应用，采用以“是什厶”“为什厶”“还有什厶”为主线的探究型教学模式。我们一起教学，产生了互相借鉴，补充的效果。有时甚至对同一个问题，分别从不同的角度进行解释，使得学生思维更加积极、多元，理解更透彻。有时也会各自带领一半的学生，分别教给他们同一个问题的不同分析方法，再把学生两两配对互相教给对方自己的方法。
其次，学生学习与评价的差异与融合。中文系列的学生在演绎推理、逻辑分析能力上有很大的优势，对知识发生发展的过程较为熟悉，在运算技能方面表现出较高的熟练度和准确性；英文系列的学生擅长知识的直接应用并伴之以计算器的辅助，思维比较开放独立，在创造性思维方面往往表现不俗。当学生进行小组学习交流时，他们分享各自的经验，注意聆听别人的见解，取长补短来提高自身的能力。学生之间是互相尊重的同伴关系，而不是竞争对手。老师对学生的评价也不限于考试成绩，而是更注重平时的积累。例如，作业的完成度和诚信度、课堂的参与度、从错误中学习的能力等等。老师对每一位学生做出客观的评价，通过一对一的面谈，帮助他们改进提高。
在实践中，我发现东西方文化差异的确很大，中国人讲究含蓄，美国人则比较直截了当；融合得好坏取决于彼此对对方的理解。我和Ray合作非常默契、愉快，原因在于我们都秉承“求同存异”的理念，用 合学生的最佳方法进行教学，这样所取得的效果是双倍的。
在加拿大这样一个移民国家，多元文化的社会背景，大量来自东方的移民学生和教师，更有利于教育上的“东西合璧”。以我个人的观点，在加拿大的中学数学教育中，至少有两个方面可以找到很好的融合点。
第一是教材内容。卑诗省数学教材的内容比较简单、松散，比中国的教材晚两至三年。很多国内初中毕业来的学生，都能轻松驾驭本地高中的学习内容。例如，这里学生很少系统学习几何知识，而中国学生初中就能作严密的论证推理了。不少本地学生进入大学后，面对难度陡然提升的微积分变得束手无策。如果中小学数学教材能 当提前一些，加深一些，必能为学生的后期发展作较充分的准备。
第二，在教学方式方法上也有不小的提升空间。例如，我接触过本地中学的不少学生，他们时常困扰于无人帮助解答疑难，原因是他们的老师不批改作业，有的甚至不检查；学生自然无法从自己的错误中学到东西，更不用说深入理解了。这点上真应该向东方学习，老师不仅批改作业，还有面对面的辅导；学生要订正错误，从而获得认知上的修正。如果本地的教育局或学校能开放一些渠道，提供更多东西方老师的交流与合作机会，或许会给老师的教学水平和质量带来提升。
教育是无国界的，也是最值得人们互相学习和借鉴的。加拿大有着完善的教育体系，又有着丰富的社会资源和文化接受度。人们希望看到新的尝试和新的改变，来逆转教育的滑坡。
而扬长弃短，“东西合璧”正是提升基础教育的努力方向。
作者∶张达 电话∶778-865-2768 电子邮箱∶dmyp1968@g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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