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生活在自由的国度里 (1989- )之三 我的Honourable母亲 我租住在Mrs. Vera Clappe家 1990年初,我在渥太华工作不久,就在Susan Yatabe介绍下,搬进一位Mrs.Vera Clappe的老太太家中租住。Vera所居住的是一座石头的古老房子,所在街区十分宁静,据说这座平房建筑当时就值五十万加元。建筑靠近丽都运河和繁华的银行街。每天上班就沿着运河再走到唐斯湖,就直达CCRS去上班。冬天则在运河和唐期湖里滑冰去上班。老太太还出租给从滑铁泸大学来的Co-Op学生,即半工半读学生,滑铁泸大学是加拿大的清华,而要成为Co-Op的学生都是挑选的。一层有一面积颇的大客厅和餐厅,Vera和我各佔一卧室。 Vera和金继忠在她家厨房里 二年半时间我同Vera演绎出一段类似母子情的关系。Vera特别会聊,过不了一个月,我通过聊天就知道了她家从她老伴到她的四个子女和几个孙子孙女的详细情况。她出生在密歇根州,她丈夫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驻军意大利,染上了丙型肝炎,回国后不治英年早逝,据Vera说她丈夫还是一位英国文学博士呢。丈夫去世后曾有位绅士向她求婚,并承诺保证她的四个孩子会有良好的生活和教育,最终Vera婉拒了这门婚事。她没有再嫁,艰难地拉扯着四个孩子长大。1970年代加入美国一家保险公司Imperial Life,并被派遣在多伦多作工作,从此就在加拿大定居下来。1980年后,她和她的大女儿Edwinna最终在渥太华定居下来。她女儿获得文学博士学位,嫁了个德裔丈夫,也是个博士,都是作家,不写小说之类的,作为智囊,专门给联邦政府写政策报告。Vera直到过世一直由她女儿照顾。但是平日里她女儿也挺“放任”年过八十多岁的老妈,让她有独立生活的空间和社交圈子。自从我入住后,Vera就把我作为主要的社交对象。 我也经常谈到我们一家在各种政治运动中的遭遇,还谈到1960年三年大饥荒全国️三千万人死于饥饿。1966-1976年“文化大革命”的暴力杀戳,1989年“六.四”天安门大屠杀等等。每当她听了后就连声叫道:“This was incredible!”Vera这一辈子都生活在民主自由的国家里,她那知道共产主义独裁统治下人们的生存环境。我就是说说而已,根本也是没想到过要给她上一堂严肃的共产主义邪恶统治的课。 Enjoy the Life 每天我下班回来我做自己的中国飯,她也把她的西洋菜拿来,并带一杯葡萄酒,一起共进晚餐。晚餐后就一起看电视,看得最多的是关于医院急诊室的故事,每天一集天天都播放我也很投入。她有时一杯萄葡酒,有时二杯,我就会制止多喝不好,我本来是滴酒不沾,后来竟也喝起来,並且还时常买酒。 她有次问我喜欢看哪些电影,我其实好萊坞电影看得很少,主要还是英语不过关,我看过Julia Robert的《风月俏佳人》,就说我喜欢张着大嘴巴的Julia Robert的电影,结果老太太到录像店里,找来所有Julia演的电影,Noting Hill, My Best Friend’s Wedding, Runaway Bride,有四五部之多全借了回来给我看,我好感动。我见她使用的音响设备已经老旧,于是买了一套小型的送给她,她有许多音乐作品的DVD,让我挑选我喜欢的作为礼物赠给我。我特别喜欢由Mary Streep主演的《廊桥遗梦》(《Bridge of Madison》)电影,几次想问她要,在我要离开渥太华时,她竟然作为礼物送给了我,我好胜喜欢。 经常一到周末我和她一起去外面餐厅吃饭,在星期五快下班时,她会打电话来问我去哪里,然后开车来接我,我们最常去的有Red Lobster,Crispy Chips,还有一家小中餐館,她以为我什样的中餐舘都喜欢呢,有时还会选择一些不太贵的却很有特色的西餐厅。Vera在饭店都点的午餐份额,实在吃不下就给我吃,一般洋人是吃完自己一份,大多数不再把多余给旁人分享,祗有特别亲密的人可能是例外,但我老太太对我却是例外,常常把她吃不下的整块鱼放我盘子里,知道我胃囗特好。有时周六早餐她邀请在RBC(皇家银行)的Linda一起去一家祇供应早中餐的小飯店进餐,实际上大家在一起是聊聊天,她同老板也很熟。有时候我会买单,也有时老太太买单,我同她之间绝对没有进行过AA付款。
Vera和我在一起 Vera和我相互关爱 我在渥太华时韵倩来我这里看望我住几天,我也每三四星期回去一次,乘飞机太贵,就坐Greyhound回家,从Vera家到长途汽车站晚上很晚就得雇Taxi,这时Vera就坚持要开车送我到车站,我总是担心八十多岁的老人,深亱开车怕出事,我自已用她的车先开到车站,再由她把车开回家。往往她回去后,再过十五分钟,估摸她已到家,就打电话确认她真的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有次她问我如果她发生事故如何,我说宁可不回去,也要確保你是安全到家的。 我们经常在周末到渥太华南面一个商店林立的地方去逛去shopping。有一天我们分别在二处看自己爱看的店铺,说好在半小时后在某处等,不到半小时,Vera就找到我,说你看好了后,我们是否可先回家,我一看她脸色不好,立刻感到她有病了,于是我开着车向较近的医院开去,我一边开车一边用一只手扶摸着老太太一只手,一面轻轻地呼喚她的名字,生怕她昏了过去。到了医院经急诊医生看了还好设有大碍,我随后又把电话打给Edwinna,来了后见自己母亲巳无大碍,连声对我表示感谢。 老太太对我的关心延伸到了我的家庭,韵倩每次来探亲Vera都是问寒问暖。有次我们从渥太华出发,去美国东部费城、波士顿、纽约和华盛顿等城市旅游,Vera知道后为我们准备了路上小吃,还让我们带上小枕头和毯子,好让我们一路上休息得更好。有次给韵倩一皮箱她年轻时穿的衣服,质量很好,洋人的习惯是送人穿过的衣服是友情好的表示。 有次小蕾和张荣从马利兰来渥太华看望我和韵倩,小蕾管Vera叫Grandma(奶奶),老太太特别高兴,一般这儿小孩,把奶奶直呼其名也是允许的,但叫声Grandma更显亲切。张荣跟这位奶奶也聊得很亲热,居然对她说以后会把照顾我们的生活当作一辈子的责任,这是Vera后来告诉我的。 我在渥太华近三年的生活将要结束,Vera就开始给我天天做晚饭了,一起共进晚餐,生怕好日子就要过去。但终究我还是离开渥太华,在美国马利兰大学去工作了,在那里虽然还是租房居住,但已完全没有家庭温暖的感觉了。 二年后我又回到苏圣玛丽的大湖林业中心工作,又有机会在渥太华短期工作,经常拿了二瓶葡萄酒在周末去看她,重温在渥太华度过的美好的日子。 其后二年她在e-Mail中告诉我,已在将建成的新老年公寓,买下一套一房一厅带厨房的房间,显得异常兴奋,好似急着要搬进去住样子。等搬进去后,每年她的生日我请我的朋友简佳给Vera送去鲜花。我在2005年和2006年,先后探望过二次,后一次韵倩还同去看望,中午她请我在楼下富丽堂皇的餐厅一起进餐。此时她巳有早期老年痴呆症状,虽然还能很清楚地认得我和韵倩,但会重复问候同一个人或事。可是还会不断提及我们相处的“美好日子”。 老年丧子 她丈夫英年早逝已是她人生最大的悲哀,但Vera到晩年还经受一次老年丧子的悲痛。那时我还在Vera那里住。在美国生活的大儿子,有次正要骑摩托出去,有朋友来电话就请他帮忙,他象往常一样说去就去了,不料却在路上发生了车祸,当场身亡。噩耗传来,Vera悲痛已极,说如果没有朋友请他帮忙…,这一句话她讲了无数次,又说“The life was just wasted.”意思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地走了”。老太太一生的磨难太多了,作为一个女性,没有铁一般的意志是无法抗过来的。 Vera热爱美国 身在加拿大却不忘她的祖国美国的,她在前院升了一面密歇根州州旗,许多邻居加拿大人以为扯的是什么国的国旗呢,有个老头还会在不明的旗帜前敬礼,她就嘲笑这些人的无知。 当年2000年11月正好美国大选,我对各国的大选都很感兴趣,老太太也很热衷于自己国家的选举,于是我俩从选举开票的当晚看起,一直看到第二天清晨,那时是共和党的小布什对民主党的高尔,选战打得Nick-to-Nick,即难分难解。在关键几个州还要重新计票,弄了好几个月小布什终于获胜,小布什获胜由于选举人票多于高尔,而高尔则在全体选民超过半数,老太太和我对民主党败落很失望甚至愤怒。 Vera是个女权主义者,她讲了一个故事正好说明她是女权主义的坚决支持者。七十年代她在多伦多为美国保险公司工作时,一日早晨,她去一家餐厅用早点,就座后衹见Waiter忙着招呼男顾客,对她视若而不见,她就抓住一个Waiter问为什么不招呼我?那傢伙说,对不起你看我正忙着打发他们吃完可以早点去上班。Vera一听就气打不出一处来,反问道,你没看出我也要早点吃完好去上班吗?你的态度是对妇女的歧视,一顶大帽子甩过去,那Waiter衹好连声道歉,赶紧侍候Vera吃完好让她走人。 Vera热心公益活动,有一样工作是为老年公寓作电脑的数据输入,这项工作数据量不小,每星期开了老爺车去老人公寓上班。老人公寓管理严格,进出都有把门的,而且每个楼层都上锁。有一次Vera进门到某楼层有人认识还容易,等到电脑工作结束要出来时,开门的人是位陌生人,就非不让Vera擅自离开老人公寓,因为怕某些神志不清的老人溜了出去回不了家。Vera说自己是来做义工的不是住在老人公寓的老人,但她看上去实在是象住在这里的老人,结果费了好大周折找到熟人才让她出来。这大笑话Vera同我讲了好多遍。 Vera成为我的Honourable mother 我觉得Vera为人处世极象我的父亲:天生乐观,助人为乐,为人慷慨,时事幽黙,知足常乐,对我又象对待亲生儿子一样关爱,我们年龄有二十三岁之差,于是我想认Vera为干妈,“干妈”在英语里沒有对应的词,总不见得叫Vera为“Dry mother”,我就认Vera为Honourable mother,得到Vera和Edwinna的承认,从此房客就变成了亲人。Edwinna每当同我通信都称我Brother Jin. 以后十年间,Edwinna冋我互相用e-Mail通信,一年二次她的生曰和圣诞节我们都发贺信及贺卡,Edwinna的信中也提到老太太病情得到稳定。直到2016年夏,Edwinna来信告䜣我她母亲突然离世,享年99岁,並说先将母亲的遗体运回密歇根州Clio她的家乡,与她丈夫合葬,待到第二年,她诞生100周年时再开一个隆重的追思会。 Vera传奇的人生 2017年4月25日正是Vera诞生100周年,由二个女儿Edwinna和Carolyn筹办的Vera百岁寿辰追思会在渥太华一个饭店举行。我和韵倩带了一大束白玖瑰出席了追思会。 庆祝Vera传奇的人生 1941年在底特律Mr. and Mrs. Clappe结婚 1950年代后期Vera的四个孩子 1970年代Vera为Imperial Life工作而移居到加拿大多伦多 儿孫满堂 嘉奖Vera在Glebe Centre做义工25年 朋友和家庭成员一起庆祝Vera90岁生日 Vera和二个女儿Edwinna和Carolyn 集会的宾客较多我认识衹是少数,客人中有来自西藏的一家人,他们作为由加拿大政府批准的来自西藏的难民,Edwinna的丈夫的一个民间组织负责接待,安排生活和工作,成了好朋友。Edwinna用幻灯片展示了Vera传奇的一生,其中还有我同Vera生活照片。追思会上许多客人讲了很多与Vera的很感动人的故事。Edwinna在几个月前就告诉我要我准备有趣的故事。我英语不好,就提前写了稿子在追思会上讲了话。我和Vera之间发生的有些情节获得大家笑声不断。現将此发言收集如下,以作为永久的记忆。 Edwinna和Carolyn俩姐妹共同主持Vera诞辰100周年追思会 Brother Jin、Sister Yang和Sister Edwinna合影留念
愿Vera在天堂里安息,上帝保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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