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山大舅的女兒王剛在東北大學的研究生院工作。我剛入學遼寧分院時,她給我介紹分院的輔導員騰超;當時我的舉動怠慢,不願意認識新人。大姐對此氣憤,在家裡叨咕那事,說我像傻子似的,板着臉,也不知道轉身走幾步,滿臉不願意人家的樣子。 大舅聽了後,生氣地說:“你才傻那!盧岩是農村來的,家裡的大人不懂這個。你這個當姐姐的應該好好教導,你抱怨什麼!” 王剛走到我跟前說:“聽見沒!?人家說我不夠資格教,你得趕快向你大舅請教!耽誤了大事可不得了!” 舅媽大笑着說:“正是!我看這個任務就交給你這個當舅舅的了!” (1) 一天,大舅對大舅媽說:“我都觀察盧岩這幾個月了,他隨它們老盧家人,老實!他們老盧家人都這樣兒。” 又對我說:“你的眼睛裡沒壞人(注1)。我也是個老實人,所以我理解你。你大姐說的社會上那套,對你不適用。你做事應該從本性出發,直來直去,正而八經地做事。現代社會流行現用人,現交。直來直去,正正經經的,在社會上不受歡迎;但從長遠來看,這種直來直去的做事方法不差,一樣可以混得不錯。” 注5.3-1,後文8.7節我的那位室友,來自國務院的警察也這麼說我。他說,這世界上 “好人” 可不多,也許能有五、六個;能認識我真是榮幸之至。再後文,9. 5節的意大利人梭羅也說我是好人。他還說,好人(Good Man)的眼裡沒壞人,可能全世界才有幾十個。我是從梭羅知道英語中的 “Good Man” 一詞的。 (2) 大舅說:“我年輕時,剛剛步入社會,也不懂。那時候,剛解放(1950年代),我剛從農村來瀋陽。東北大學剛建校,我在伙食科當大師傅(廚師,副科長)。我們科長老劉(即劉團長)看我們不注重接人待物,沒事時,就訓練我們這個。人的模樣好看賴看咱不說,那老劉利索,舉止有度,看了讓人賞心悅目,愛看。說着他開始給我表演,接人待物。 遇見了認識的人,主動向前走幾步,熱情地握手,抖動五六次。然後,後退一兩步,站直。兩手下放到褲線處,手指併攏(要有動作)。態度莊重。再由莊嚴的表情變成笑臉,才開始說話,等等。 大舅說:“人家老劉(即劉團長)在大街上,離30、50米遠看見了認識的人,就這樣(給我表演)。人家的朋友就多,混得開!盧岩,你啥樣(大舅展示我的行為表情)。盧岩!人家都到你跟前了,你還待答不禮的,慢慢騰騰地,張着嘴,滿臉無知!人家一看,這是啥人?傻!” 大舅說:“人家老劉,半個小時,兩個小時就能教一個朋友!你,盧岩!人家看見,傻!不禮你!在一個地方時間長了,呃!盧岩這人不傻呀!但是,在人家的頭腦里,以前你是傻子!那第一印象可不好改變啊!不過時間長了,它也能變,那得需要半年。前後要半年時間,人家才對待你像個正常的人:盧岩不傻,是個老實人,挺好的。盧岩吶!人一輩子有幾個半年!?人家別人用三、五分鐘,十天半個月交一個朋友;你用半年交一個。你說,你說!你這輩子能在什麼水平上混!?” 大舅媽看我被訓得兩眼含淚,對大舅說:“那你給盧岩講,講講!就好好說唄!你幹嘛還損損噠噠地呀!” 大舅對大舅媽大叫:“你要講,你就講!你不講!我講,你就別插嘴!”又跺腳對大舅媽說:“我是想讓他記住!他這一輩子都給我牢牢地記住!” (3) 大舅說:“我特別捉摸你這事兒很長時間了!總結出一套適合你接人待物的方式。人家老劉那套你學不來!因為你不是那種性格。你和我的性格一樣,我也是老實人。你看老劉那套我模仿得好,我以前經常練習,但我這輩子一次也沒用上過!” 大舅說:“人家老劉的交際圈50米遠;盧岩,你應該努力把握住5米的範圍。人家都到你跟前了,你不能不搭理人家呀!”說着,大舅就開始講他給我簡化了的見面禮節。 大舅說:“我發現了,你不愛笑。你不喜歡笑的原因是你的牙齒顏色有些黃(注,我們村的水含氟量高造成的)。盧岩!那你這習慣得引起多少誤會呀!這習慣一定得改。牙齒不好,你得對着鏡子,練出你的一套笑臉來。不改!你這輩子就可能因為你的牙齒有點兒顏色給耽誤了。這哪兒行啊!” 大舅說:“盧岩!別人用半小時,兩小時交個朋友;而你需要半年才能和幾個人混熟了。那你這輩子能混成個啥樣兒?很明顯,這不行!” 大舅說:“盧岩!人這一輩子,就靠這個(注2)!你看!”說着,他又給我示範他給我設計的待人接物的舉止言談。 注5.3-2,威儀,佛教中解釋威儀的本義是整齊細密的線條和格式,這與墨西哥沙門教解釋的花紋(Motif)一致。如插圖5.3中的棋盤陰影的錯覺,左圖A和B是不一樣的顏色;右圖,A和B被聯繫在了一起,觀者看到的是A和B的顏色相同。這是無意識(即心神)處理出來的不同結果,而非人的意識造成的錯覺;這錯覺與人腦認知模式(即法)相關(參見11.4.1 《色蘊》中的極略色)。此威儀,即法,是心神之所履,故古人亦稱之為威儀路。
我相信大舅說的話。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就是不喜歡那些社交禮儀;但偶爾也在人前人後注意自己的形象和言談舉止,有時打算和人見面時,預想我的見面禮節和舉止行為。我對大舅說的 “人這輩子,就靠這個” ,這句話的印象很深,怎麼人的一輩子就靠這個呢!? 後文9.3節,述說了劉團長僱傭意大利黑手黨(Mafia),指責我們工地的人對我盧岩沒禮貌。那時,可把工地的所有人嚇壞了!工地的經理背地裡請了兩伙明白人來我們工地研究:這事怎麼那麼奇怪呢!?他們研究的結論是:我盧岩的生活不如意,我的一個中國的有錢有勢的親戚看着就難受了,所以那工地就發生了怪事。他們認為全世界的人都一樣,所以這道理普遍適用。他們認為人生的幸福不是錢的問題,而取決於性格。他們認為我的那位國內的親戚想通過僱傭黑社會幫我打架來改善我的性格,並且想讓他們教我待人接物的禮節舉止。全工地的人舉手表決結果是:就是這麼回事!於是,全工地的100多人集體行動,開始有禮貌地對待我,訓練我的接人待物舉止。 在2014年,我寫回憶錄時又注意到了這個“人一輩子就靠這個”;這是個什麼道理?我就發現了威儀路!王玉山示範給我的實際是佛教里的威儀路,如四威儀:站如松,坐如鐘,臥如弓,走路一陣風。由四威儀展開為三千威儀,八萬四千細行。此法是心(即無意識,古代的神識)之所履,所以亦作威儀路,佛教稱之為最勝真如,西方人稱為約櫃(Ark of the Covenant);參見16.2節《離垢地》中的俱足戒,就是人們所說的人神契約,佛教中亦稱之為法。 ↪️返回本章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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