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英文和儿子的中文都是第二语言,都是在本国的时候学习另一国的语言。学习第二语言通常充满了艰辛也充满了欢乐。在这个不怎么欢乐的冬天我只说说欢乐的部分。
先说我的英语。当年出国必须迈过几道坎儿,英语是第一道。你要手里拿着,1合格的英语成绩单,2国外录取证书,3全额资助证明才能去,4签证。这四个东西有一才有二,有二才有三,有三才有四,缺一不可。30年前没有互联网这个东东,要本尊亲自去图书馆查,查找和自己专业有关又有可能接收自己的国外学校。我除了自己查以外,朋友托他在纽约念书的朋友也在他们图书馆帮我查。我根据他查到的信息写信过去联络意向,对方那年不能接收又把我的信转给另一个系的教授兼系主任,后来就成了我赴美的第一个老板。我有一个做企业领导的同学有个手提电话当时叫大哥大,有半块砖头那么大那么沉。我有时候借他的大哥大和老板联络,省去了很多信件来往的时间,不好的是提前暴露了我不太好的英语口语水平。
当年学英语大部分是哑巴英语,学新概念,英语九百句,听力有个“跟我学”非常简单。主要是背单词学语法和提高听力,开口说话的机会非常少,外教也有但是学生太多轮不上你说话。记得有一次终于捞着一个机会和外教出门,先是搭公交车,我想告诉她离这儿不远只有一站地,但是把one stop说成了one step。老师伸出脚迈了一步问,到了吗?我不解,问旁边同学,你think呢?同学神补刀,说,you ask me me ask who? 后来到了美国南部,很不习惯他们的南方口音,坚持认为人家说的是法语。当我老板手里举着我的名字在飞机场接到我时,第一句话问的是,你要不要上厕所?我准备的 How do you do 之类的一点没用上。回去的路上老板一通介绍我一句没听懂,当看到路边花花草草幽静漂亮的墓地时,我指着说,这真是个野餐的好地方啊。
感谢宽容的美国人民不计较我的破英语,不管怎么着生活够用了,转眼间轮到了儿子学中文。和所有的华人家庭一样,我们也送孩子周六去中文学校混。第一次带他去上课找学校,找着找着看到停车场排成一排的日本丰田车,我就明白找到组织了。但是儿子问,你确定这是中文学校不是car dealer?每周六上课儿子很快感觉吃亏了,说别人都有两天周末为什么我只有一天?我们家对孩子的教育基本是放羊,除了在家里必须讲中国话别的一概不管,上学经常忘带书包,演出忘带小提琴。二年级结束时带回来成绩单上面有几个S,就是中不流satisfy的意思。我家领导第一次看到成绩单,问,儿子你怎么这么多small没有一个large?儿子神回复,S意思是super,我已经很厉害了。
看电视是个学习语言的好方法,我们就买了连续剧让他看。铁嘴钢牙纪晓岚里面儿子最喜欢和珅,问,有大臣,中臣(忠臣)有没有小臣?看英雄儿女又问,这是美国人和中国人打仗,到底谁赢了?我应该为谁cheer?亲戚打电话说回来看看吧,广州现在是一年一小变三年一大变。儿子说不能回太臭了,因为三年才拉一次大便一定会经常放屁。看到有人把中国人民银行念成中国人民很行,我们就让儿子念,他干脆更惨,念成中什么人什么什么什么。那年头我们经常议论邓小平,问儿子知道这人是谁吗?儿子说这不是那个武术队的教练吗?
因为搬家儿子的中文课早早停了。到了大学他居然选了中文课。以为容易混学分,到了班上一看傻眼了,绝大部分是大陆来的小留,大家都奔学分来了。后来他自己又报名去清华交换学生半年,住在五道口。出门问路,他开口是纯正的中文,长一副纯正中国人的脸,可是两句话后就把他说蒙了,人家看着他纳闷儿,这孩子是不是傻呀?这话他听懂了。嘿嘿,小子,出来混总是要还滴。 领导生日,我和儿子给他唱生日歌。我开口是:Happy birthday,儿子开口是:祝你生日快乐。我闻此欣慰地笑了。在家讲中文的规定儿子居然延伸到了歌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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