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把上星期五13日夜晚發生在巴黎鬧市區的恐怖襲擊稱為屠殺,一點也不為過。隨着新聞報道的跟進,越來越多的細節表明,參與襲擊的8名匪徒,不論是否ISIS成員或雇用的槍手,他們的攻擊,既沒有經濟目的,也沒有政治目的,甚至沒有宗教目的,只有瘋狂。 雖然大量的評論都在論證這是一次報復,比如,13日正好是法國參加敘利亞內戰三周年。也有報道說,ISIS已經向全球開戰,這只是第一個目標,接下來,德國英國美國加拿大都會出現系列的恐怖襲擊。很多人在網上發表觀點,認為穆斯林是世界災害,又一次世界性的文明衝突已經開始了。我看這些都屬於想象力超過分析力。頗有庸人自擾,自我恐慌之嫌。 說沒有經濟目的很簡單。因為這根本就是沒有盈利的買賣,只賠不賺,連贖金都不要,不可能利滾利發財。至於說沒有政治目的和宗教目的,也許有人想不通。且聽我分析。 假如ISIS有一個政治目標,這個目標當然是讓現在的敘利亞或伊拉克政府下台,把政權交給他們。請問,在精心地組織了這次巴黎屠殺以後,他們離自己的政治目標更近還是更遠了?當然更遠。我甚至懷疑伊斯蘭國有頭腦的政治領袖,都被美國的無人機殺光了,以至於群龍無首,只剩一幫毫無戰略思維的暴徒。如果要證明什麼,這隻證明ISIS已經亂了方寸,走上絕路。這樣的屠殺只會讓本來三心二意的世界各國政府下決心改變自己的優先項,把根除伊斯蘭國放進議事日程。本來美俄對出兵敘利亞面和心不和,這次普京與奧巴馬在20國峰會短暫握手交談,法新社用“破冰”來形容兩人的接觸,反恐聯盟已經形成。任何恐怖組織的首領,像在巴黎這樣的蠻幹,都只能是愚蠢。 說沒有宗教目的,大部分人會對我側目而視。“難道你不知道這8個兇手都是穆斯林嗎?”沒錯,都是。但被他們槍殺的人群里,理所當然地也有穆斯林,這怎麼解釋?也就在前一天,黎巴嫩貝魯特也有伊斯蘭國承擔責任的恐怖襲擊,死傷人數超過二百,死者都是穆斯林。前不久美國有一個槍手衝進校園槍殺基督徒,開槍前要先問清是否基督徒,否則不殺。巴黎暴徒殺人前問了誰的種族或信仰嗎?有人說,法國已經穆斯林化了,意思是,穆斯林在法國占有相當多的人口比例。那麼,這樣不由分說地殺人,為什麼要挑選穆斯林人口比例大的法國,而不去那些基督徒比例更高的北歐國家? 法國官方認為,策劃這次屠殺的首領是比利時人,組織過程是在敘利亞完成的,殺手中有一名敘利亞難民,其餘是法國公民。相信還有更多未知的內情會被披露,但一口咬定說伊斯蘭國要借用這樣的恐怖手段來是實現宗教的哈里發帝國夢想,從邏輯和常識上都說不通。不過敘利亞的無政府狀態為恐怖分子提供了訓練和組織的方便,倒是正解。 顯然,像巴黎屠殺這樣的恐襲,只是一種被扭曲了的孤立的人性和社會現象。這種現象假借了某種民族宗教或社會政治的名義,為的只是殺人泄憤。這樣的現象歷史上有很多,許多高舉某一光輝旗幟的魔頭,比如希特勒或斯大林,別以為他們有崇高理想,只不過是病態的殺人狂罷了。有些所謂的偉人領袖,按照病理學的標準,純粹是精神病患者。 巴黎屠殺也是同樣,兇手與基地組織和伊斯蘭國或許有關聯,但他們只要殺人,名義可以借用。我以為,與小布什在911以後攻占阿富汗與伊拉克一樣,奧德朗即便出兵成功地清除了ISIS,也無法根除世界各地的恐怖攻擊。世界之大,恐怖分子賴以生存的縫隙到處都是,昨天可以是阿富汗伊拉克,今天可以是敘利亞沙特,明天可以是另一個地區或國家。圍剿當然解氣並贏得大部分民心,但你永遠可以圍剿下去,永遠不會有終點。 繼續探討下去,這個事件為什麼會在法國巴黎發生?將產生怎樣的直接和間接後果?今後還會在哪些地方發生?人們應該怎麼辦?別指望有統一答案,但答案會隨着討論漸漸清晰。 巴黎是世界明珠,除了積聚大量的世界金錢,也吸引着世界的眼球。恐怖分子有時候看來很盲目,但有個目標一定是清晰的,這就是嚇唬你,讓你產生恐慌,讓你的好日子過不下去。具有地標意義的世界著名城市,具有更大影響力,可產生更大的恐嚇效果,從而更容易被選為攻擊目標。就像911選中美國紐約的世貿大廈。 同時巴黎還有另一個其它世界大城市不同的特點,這個城市的財富是堆積在沙灘上的,這是一個很有錢,但缺乏精神的城市。她有過文明歷史,現在卻在墮落。同樣有穆斯林聚集的其它國際都市,比如像埃及,馬尼拉,那裡的穆斯林大多數可以找到自己的定位,通過勤奮工作提升自己。巴黎的穆斯林雖享有比他們更好的福利待遇,但在精神方面卻最貧乏。BBC視頻採訪巴黎街頭的穆斯林青年,他們同口譴責恐怖殺人,同時也對自己的處境不滿,說是像呆在監獄裡。監獄有飯吃,可無所事事。巴黎人關心錢多於關心公共事務,這是巴黎這個雞蛋上的縫。 一般來說,超級繁華的大都市,都易於成為精神沙漠。太快的生活節奏,太大的生活壓力,逼得每個人飛轉,沒有心思靜下來想想我是誰,要到哪裡去。這樣的地方哪怕有最嚴密的保安,照樣有較高的犯罪率。這與種族和信仰有關,但不是正相關。這次參與恐襲的穆斯林殺手,幾乎都有刑事前科。他們沒有成為恐怖分子之前就是罪犯。還是我前面的觀點,所謂穆斯林恐怖襲擊,雖打着穆斯林旗號,但本質上還是一般的犯罪殺人泄憤。因為這種殺人的恐怖程度,連周圍的穆斯林都無法接受。但綁上穆斯林名義,既可以名正言順,也容易推脫罪責。 人們不容易預防和制止最壞的事情發生,無論人為的或天然的,但有智慧的人可以從中學乖,掌握如何應對,從而減低受到傷害的程度,減少同樣壞事將來繼續發生的頻率。這次慘絕人寰的巴黎大屠殺,由於事件的震撼程度之烈,從而引起世界較廣範圍的振盪。大振盪也許會讓按部就班的世界秩序發生一些改變。希望變好。 可以預期,巴黎屠殺的積極影響,會暫時調解世界反恐國家之間的矛盾,聯手集中力量清除ISIS。至少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迫使伊斯蘭國的武裝力量轉移注意力,來應付正面進攻,無法從容地策劃下一次恐襲。雖無法徹底戰勝和根除基地組織,就如同美國在伊拉克的處境那樣,但保持一定的軍事壓力,則可相對地提高世界其它地區的安全程度。奧巴馬的伊拉克撤軍,是一敗招。當然敗招的動因還是為了取悅民意。民意不是毫無責任。 無論何種軍事解決,都是頭痛醫頭。極端主義思潮,只要有土壤,都會長期存在。任何軍事打擊對根除都無濟於事。解決土壤問題,則是長期的系統工程,僅僅靠軍事是無法完成的。各國政府有必要明晰這一點。安全,比發展經濟,保護環境更重要。當然,這不僅是政府的選擇,民意在多數時候左右政府。 世界未來的文明衝突,不是沒有解決之道。而且表面上所謂的文明衝突,內在的卻是一般的人性衝突。福山似乎沒有把這個關係說透。人性沒有種族差別。了解人的共性,給予相同的尊重和機會,而不僅僅簡單地給錢,每個種族的人某一天都會變得善良。 2015-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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