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化

洪水自古以来就与人类结缘。你看，亚特兰蒂斯帝国，被海水淹没的文明；圣经里的大洪水和诺亚方舟；中国古代传说的大禹治水，等等。时光转换到二十一世纪的今天，洪水仍然如影随形，跟着每一个文明，一种文化，一个国家。刚发生的河南洪水，让人们如透过X光一样，看透中国当下的世态炎凉，人生百态。

有人曾经质问我，你现在又不是中国人了，还那么关心中国干什么？关心一下自己居住的加拿大的那些烂事吧。这人不是蠢就是坏，或者既蠢又坏。他害怕我关心中国，只因为我关心的事情正是需要被关心的。当然我不止关心中国，还关心周边的世界。比如我关心美国去年来正在消失的透明和公正。至于关心中国，当然是因为她太大太重要了。那里发生的一切，都已经和正在改变着我周围的环境。而且将来还会继续。如果世界的命运一旦变坏，我本人将无处逃遁，起码现在还不想移民火星。

洪水是天惩，同时也还原真实。当人们生活在富贵繁华当中，还没有被滚滚而来的黄汤浊水浸泡的时候，一切都被假象掩盖着，岁月静好，恭喜发财。只有在大灾大难之中，才暴露出人性最真实的一面。就国家制度而言也是这样。

就在人人都相信，中国式的社会主义制度，是世界上最先进的制度，权力集中，以倾国之力办大事，执行力超强。世界上没有任何制度能够在短期内高速建成众多重大项目，提高居民生活水准，中国人增长至十四亿，至今还没有开始挨饿，这都因为共产党好，社会主义好，这样的制度，至少还能持续三百年的时候，一场大洪水的到来，面子上涂裹的泥塑顿时被冲得无影无踪。人们常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一溜”，就是这个意思。

2021.7.20河南大洪水，冲掉了被镀金的中共体制的假面，把这个制度的虚假，僵化，厚颜，冷血的本质，不加掩饰地暴露在世人面前。同时，也把中国社会的骄子，大城市中产阶层，他们繁荣，富足，舒适，无忧无虑的假象，一夜间无情撕去。当然，我看到更多的，是千千万万善良百姓在天灾人祸面前，苦苦挣扎求生，英勇自救互救，在寒冷饥饿中绝望等待，失去全部家产后欲哭无泪。

有报告指，郑州市在气象部门五次暴雨红色预警情况下，没有及时停运地铁、封堵隧道。常庄水库泄洪没有及时通知群众和各级机构做好预案。7月20日下午6点多郑州市地铁五号线一列地铁被困。京广路隧道从7月20日上午9点到下午6点在关停决定上摇曳不定，导致隧道中千百车辆连人带车被洪水浸没。

中共庞大的官僚体系，不是用来在紧急关头救灾的。很显然，在人的生命该弃还是该救这种重大决定面前，官员的首要考虑的是乌纱帽和仕途。比如郑州市委领导就指示“五不”，以维护亮丽的行政运行。而且，官僚结构越庞大，拖延和掣制越多。一般来说，官僚机构的主要效用，表现在平日对各阶层各群体的监管，防止出乱子，保证权力永不丢失。民众的生命与权力的巩固相比，太微不足道。

有人发现，郑州气象台7月19日到7月20日下午16点连续发出过5个暴雨红色预警，并在当晚宣称“郑州进入特大自然灾难一级战备状态”。可是，按照红色警报规定，该停的都没有停。据郑州日报消息，7月20日早上9点多常庄水库开始泄洪，晚上9点左右郑州市方接到通知。对此，没有人敢于提问，或负责地报告，这段时间在决策层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尽管国家发改委发出通知，“该停学的停学，该停工的停工，该停业的停业，该停运的停运”，郑州市政府部门并未下令，要求停学停工停业和停运。其中地铁的停运最为纠结。7月20日上午开始，多个地铁出口曾经关停。郑州地铁官方微博有超过20条提醒站点关停或者线路运行调整的微博，然而到下午6点10分才全线网站停运，至6点42分才发布公告。

洪水中，这个制度与制度中的每一个生命个体，看似完全没有关联，更没有相关责任。无论谁的生命存在与否，与制度无关。这使得那些亦步亦趋为制度唱赞歌的人看起来滑稽可笑：人家根本不在乎你，套什么近乎？洪灾中有一个妻子寻夫的故事。为追寻在地铁内失踪的丈夫邹德强，妻子白女士专程从上海赶到郑州，可相关部门无人可问。邹德强的同事曾证实亲眼看到包括邹德强在内的三位男士在隧道中被冲走，据媒体，社会救援人士愿意出面帮忙，可是五号线地铁的大门紧锁，禁止入内。就这样，白女士多次拨打公安、消防的电话，跑遍了郑州几乎所有的三甲医院，殡仪馆，至今未有丈夫的下落。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教训越沉重，学得越乖。对这条定律，过去我一直是相信的，但现在开始有点动摇。假如中国所有的知情人知情媒体都永久保持沉默；假如“维稳”体制不惜成本让所有证据和证人消失；假如在这次洪灾中幸免遇难的无数民众，仍旧把政府的面子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财产更重要，那就会形成另一条定律：教训越沉重，学得越蠢。

2021-07-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