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科大读研,感受到出国的热潮。最后一批公费卡斯比的学生,完成了广州的培训,因为六四被推迟放行困在学校。当时自费还很难,要有海外亲属才能办出护照。就算这些都不能阻挡学生的出国热情。很多人在考TOEFL 和GRE,很多的考试资料大家互相复印,听力的录音带也是互相转录。老师和系里也支持,给出推荐信给出成绩单。 一个机会我参加了一个合作研究项目,合作方是香港中文大学,我的工作完成得很顺利,按说我应该去香港工作一年。但是,这个联合培养因故没有实现。 受科大学生出国热潮的影响,我选择在研三那年结婚,打算和老公一起努力出国。老公是六四的那个夏天毕业的,当时北京市的人事冻结了一段时间,最先有工作机会的是中科院的公司,他就申请并且得到那个工作。他的人事关系在中科院人才,公司的工程项目却在烟台。当时的感觉也没有什么不好,毕竟他的父母也已经在烟台工作定居。当我们决定出国之后,这些东西都不在我们的考虑之中了。我老公写了辞职信,到合肥和我结婚。在这里有个重要事件,是我公公给我老公拍了一份电报,150字之长,意思是他辞职是不对的,应该借老婆的光出国,不能把自己的工作随便丢掉,鉴于你这么乱干,我这个爸爸就不是你爸爸了,咱们断绝父子关系。我当时觉得像个玩笑,没放在心上。如果一心出国,这些人这些事,都可以忽略。 我老公到合肥之后准备考TOFEL 和GRE 。寒假我们先回他家,他父亲原来是我们那个城市的人事局干部,他给一个以前的同时写了封信,请人家帮忙给我们出侨属证明,为办护照准备的材料。然后我们来到我家,当时还出了点问题,新婚,啥都不懂,我先怀了孕,研究生还没毕业,怎么能生孩子,我做了流产。然后开学,我回了合肥,我老公留在了我家。这时候又出了下一个问题,很麻烦的问题。 之前我妈妈一直不干涉我的行动的,像转学,退学什么的。忽然间她不想让我出国,理由是我出了国她看不见我了。她和我老公谈话,我妈妈的说服力极强,我老公立刻投降。之后就是我毕业的时间了,我根本没有毕业分配的打算,我妈妈和我婆婆带领我老公去了北京,以我妈妈的说服力,劝说得老公原单位领导恢复他的人事关系,就算他从来没有辞职过,让他自己找单位调动。给我在北京市人事局找了公公以前的朋友,愿意接收我到北京市工作。还找了我妈妈的一个表哥,他的女儿在农场局,帮我找了牛奶公司的工作。 到我毕业的时候,系里面有去上海交大的分配计划,我不能考虑。有一个导师强烈要求我读他的博士,我也不想再麻烦。我毕业分配到了北京是人事局,下分到葡萄酒厂。我到葡萄酒厂去报道的时候,全厂放假。我之前不懂,发酵工作在夏天是最容易污染的,所以工厂放假。我一个人住进了单身宿舍,人事干部知道有人来报到,来宿舍看望了我。和她谈话之后知道他们厂不欢迎研究生,他们当年录用了几个大专生。所以,在工厂上班之前我自己搬出了单身宿舍,从此流落江湖。 我的第一份工作是个公司,我老公的同学的姐夫的朋友的公司。我每天上班,但是什么都不做。公司是几个人在倒卖钢材,办公室的规模是给人看的。秋天的时候公司分了上好的牛肉,很多很多的栗子,还有大铁盒的鱼子酱。那一盒子沉甸甸地,我不知道有几磅,里面的鱼子酱晶莹剔透,颗粒饱满。可惜的是我不喜欢那个味道,便宜了我老公那个吃货,几大盒都让他当咸菜一样夹馒头吃了,至今都没有再吃过那种鱼子酱。 不久我换了个公司,是做化工的,生产油漆,老板是海归,有好几辆宝马,公司在大兴,每天专车接送城里的员工。公司的技术属于一对广东夫妇,年纪颇长,生产方面有一个中青年男人负责。感觉产品还没有走上市场,我参加质检,没多久就离开了,和我的专业离得太远。第三个公司也是个海归办的,进口怀孕检测试纸条,分装倒卖,干了几天没觉得自己能干什么,不打算跑市场。第四个公司是B超类医疗设备的中国专卖,租了北京饭店做办公室,也是美籍华人的公司。我当时怀孕了,坐坐办公室混口饭吃。之后我就回家生孩子去了。前后一年多一点吧,走马灯似地换工作,做不出感觉来。 这段时间老公在办调动,花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他调进了高能所。这一年,我们在北京的近郊租房子住。是我妈妈在来北京住在科大招待所的时候,认识了一个招待所的打扫卫生的妇女,介绍我们去租一个农民的四合院的一间房子。房子离科大高能所不很远,我们住西边一间。正房三间,东边一间是房东,夫妇俩和一个上小学的孩子,男的是联防队员,治安员的意思吧,妻子是建筑公司的。房东养了一条大狼狗,它守在门口,我每次出入都贴着墙边溜着走。中间一间屋里住了几个卖菜的人,我不确切知道是两个人还是三个人,他们的门口经常停个三轮车。西边一间是房东的老母,老太太在我们住进去之后的那个炎热的夏天去世了。 我们住的这间房子不大,八十元一个月,我那时候在公司的工资在300到500之间,生活是没有问题的。我们当时也没有什么家当,用了房东的床,还有房东的一个烧煤球的炉子。我老公学会了使用那个炉子,烧水做饭,冬天也只有这个炉子取暖。记得有过一次煤气中毒,不严重,自救了。 决定不出国了,生活就是这样的,那时候自己也没觉得怎么艰苦,况且我妈妈还经常资助我们一些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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