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在剛來美國不久的時候,月梅給兒子買了一個雅馬哈電子琴,這個琴花了150刀,那時候月梅和光明一年的工資加起來也只有五萬多刀,這個琴已經算是奢侈品了。兒子開始玩電子琴只是當做一個玩具,發掘出它的功能,然後就不再碰它了。兒子那時候學習彈鋼琴,老師也不提倡用電子琴練琴,所以月梅另外找了一個二手鋼琴,兒子真正練習都在鋼琴上,電子琴從此束之高閣。 眼看着又要搬家了,月梅放眼家裡的東西,從來都不用的東西就不用再搬走了,她開始一件件地放在鄰里網上去賣。第一天月梅把電子琴,微波爐和干桑拿貼了上去,當天就有人說有興趣電子琴。第二天月梅又貼了一套廚房用刀具,8套餐具,和一個落地燈,微波爐也有人說有興趣。第二個有興趣電子琴的人要求降低價錢,要從60刀砍到40刀,月梅考慮了半天同意了,但是那個人又沒有了下文。倒是那個干桑拿被一個瘦瘦的老太太拿走了。第三天月梅繼續貼了咖啡壺和打豆機,風扇,和一個水果架子。一連三天她貼了9件賣品,只賣掉了1件,好幾件東西都有人說有興趣,卻沒有下文,月梅覺得這個賣法有點問題,她停止了繼續在鄰里網上貼廣告。 三天之後,月梅忽然看到一個留言,一個叫Todd的人說他有興趣這個雅馬哈電子琴,他問月梅少給10刀行不行,當天來拿行不行。月梅一點都沒猶豫立刻回復Todd說少給10刀可以,當天來拿也可以,並且給了Todd月梅家的地址。中午的時候月梅又看到留言,Todd說他大概3點以前能到。 2點45分,有人敲門,月梅開了門,門外是一個年輕白人男子,個子很高差不多有1米90,穿着黑色短棉衣,頭戴黑色棉線織的帽子。月梅問你是Todd吧,請進來吧。Todd進了房門,月梅指給他看已經放在門口的雅馬哈電子琴盒子。Todd看見琴盒子沒有拿錢的意思,月梅問他,你想試試這個琴麼?Todd說是的,要看看是不是工作。月梅立刻把琴從盒子裡面拉出來,接上cord,找到牆上的一個outlet,按開琴的開關,琴的顯示屏立刻亮了起來,月梅按了幾個琴鍵,房子裡迴蕩起了鋼琴的聲音。Todd滿意地笑了,月梅再把琴收回到盒子裡。Todd在旁邊幫忙,他說這個琴給他女兒買的,月梅問他女兒幾歲,Todd說14歲。月梅問他的女兒是上初中麼,Todd說是剛剛上高中。月梅問孩子是彈鋼琴的麼,Todd說是的,已經彈了好幾年鋼琴了,但是孩子想要個電子琴。月梅告訴Todd這個琴是給兒子買的,兒子不喜歡它,白買了,現在好了,可以給一個喜歡它的孩子玩了。Todd說他剛剛離婚,他女兒在媽媽那裡有鋼琴,到他這裡可以玩電子琴,他覺得很好。聽到這裡月梅心裡一陣酸楚,她看了一眼Todd,Todd的臉上流露出一絲幸福,月梅懂得那是一個爸爸對女兒的愛意。 Todd從口袋裡掏出一疊錢遞給月梅,夾起電子琴就走了,月梅關上門看看那疊錢,那是兩張二十刀和十張一刀。月梅把錢放進抽屜,心裡卻更加難過,那一張一張一刀的紙幣,告訴了月梅這個Todd是個沒有錢的年輕人。月梅不知道Todd是做什麼工作的,他的收入一定不多,他留心在網上找搬家賣東西的信息,只有這樣他才買得起一個電子琴給他心愛的女兒。 月梅拿起手機,看到中午的時候有一個沒有接到的電話,還有一個message,都是Todd發來的,message的內容和鄰里網上的一樣。Todd是那個需要這個琴的人,月梅心裡想,希望這個琴能帶給那個14歲的女孩子很多快樂,希望那個女孩子能感受到她的父親對她的愛是怎樣地深切,希望這樣的父愛能撫慰離異的父母和破碎的家庭帶給這個14歲的女孩子的傷害,月梅的心裡充滿了傷感,她感慨為什麼一對曾經相愛的夫妻,共同愛着他們的女兒,卻必須分道揚鑣,親手粉碎那個孩子的家,那個保護她的傘。 14歲,如花的季節,卻已經開始經歷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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