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来自亦凡书库: 罗伯特·勃朗宁(Robert Browning)(1812-1889),维多利亚时期代表诗人之 一。主要作品有《戏剧抒情诗》、《剧中人物》、《指环与书》等。 布朗宁夫人(1806~1861)英国诗人。出身于富裕的家庭,在乡村度过幸福的 童年生活。15岁时从马上摔跌下来,伤了脊椎骨,长期卧病在床,博览群书,醉心 于诗歌创作。 布朗宁夫人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女性。能阅读希腊文原版的荷马史诗和希伯莱语 的《圣经》。早在13岁时,其父便私下出版了她称之为“伟大史诗”的作品以及 《马拉松战役》。20岁时又出版她的第二部诗集。1833年她翻译的希腊悲剧《被缚 的普罗米修斯》问世。同年随家迁居伦敦,结识了华兹华斯等诗人。1838年,她以 诗集《天使及其他诗歌》成名。她对当时的社会政治问题予以极大的关注,1844年 发表了短诗《孩子们的哭声》,愤怒抗议资本家对儿童的摧残和剥削。这首诗对敦 促国会讨论反奴役儿童议案起过一定作用,极大地提高了诗人的声望。 1846年,她不顾父亲的反对,和诗人罗伯特·布朗宁(1812~1889)私奔,在 教堂举行简单的婚礼后,同往意大利。他们大部分时间住在佛罗伦萨,在那里度过 了幸福的15年。在意大利期间,除发表了《葡萄牙十四行诗集》(1850)外,还写 下《圭迪公寓的窗子》(1851)和《在大会以前写的诗》,同情并支持意大利的民 族解放斗争。直至1861年突然去世前,她仍对当时的社会政治表达了激进的观点, 她痛斥卖淫制度,为追求女权而斗争。她说:“我深信,这个社会的破灭需要的不 是关闭门窗,而是光明和空气。” 抒情十四行诗第一首
我想起,当年希腊的诗人曾经歌咏: 年复一年,那良辰在殷切的盼望中 翩然降临,各自带一份礼物 分送给世人──年老或是年少。 当我这么想,感叹着诗人的古调, 穿过我泪眼所逐渐展开的幻觉, 我看见,那欢乐的岁月、哀伤的岁月── 我自己的年华,把一片片黑影接连着 掠过我的身。紧接着,我就觉察 (我哭了)我背后正有个神秘的黑影 在移动,而且一把揪住了我的发, 往后拉,还有一声吆喝(我只是在挣扎): “这回是谁逮住了你?猜!”“死,”我答话。 听哪,那银铃似的回音:“不是死,是爱!”
方平 译 抒情十四行诗第二首
可是在上帝的全宇宙里,总共才只 三个人听见了你那句话:除了 讲话的你、听话的我,就是他── 上帝自己!我们中间还有一个 出来答话;那昏黑的诅咒落上 我的眼皮,挡了你,不让我看见, 就算我瞑了目,放上沉沉的“压眼钱”, 也不至于那么彻底隔绝。唉, 比谁都厉害,上帝的那一声“不行!” 要不然,世俗的诽谤离间不了我们, 任风波飞扬,也不能动摇那坚贞; 我们的手要伸过山岭,互相接触; 有那么一天,天空滚到我俩中间, 我俩向星辰起誓,还要更加握紧。
方平 译
抒情十四行诗第三首
我们原不一样,尊贵的人儿呀, 原不一样是我们的职司和前程。 你我头上的天使,迎面飞来, 翅膀碰上了翅膀,彼此瞪着 惊愕的眼睛。你想,你是华宫里 后妃的上宾,千百双殷勤的明眸 (哪怕挂满了泪珠,也不能教我的眼 有这份光彩)请求你担任领唱。 那你干什么从那灯光辉映的纱窗里 望向我?──我,一个凄凉、流浪的 歌手,疲乏地靠着柏树,吟叹在 茫茫的黑暗里。圣油搽在你头上── 可怜我,头上承受着凉透的夜露。 只有死,才能把这样的一对扯个平。
方平 译 抒情十四行诗第四首
你曾经受到邀请,进入了宫廷, 温雅的歌手!你唱着崇高的诗篇; 贵客们停下舞步,为了好瞻仰你, 期待那丰满的朱唇再吐出清音; 而你却抽起我的门闩,你果真 不嫌它亵渎了你的手?没谁看见, 你甘让你那音乐飘落在我门前, 叠作层层金声的富丽?你忍不忍? 你往上瞧,看这窗户都被闯破── 是蝙蝠和夜莺的窠巢盘踞在顶梁, 是啾啾的蟋蟀在跟你的琵琶应和! 住声,别再激起回声来加深荒凉! 那里边有一个哀音,它必须深躲, 在暗里哭泣──正象你应该当众歌唱。
方平 译 抒情十四行诗第五首
我肃穆地端起了我沉重的心, 象当年希腊女儿捧着那坛尸灰; 眼望着你,我把灰撒在你脚下。 请看呀,有多大一堆悲哀埋藏在 我这心坎里;而在那灰暗的深处, 那惨红的灰烬又怎样在隐约燃烧。 要是那点点火星给你鄙夷地 一脚踏灭、还它们一片黑暗, 这样也好。可是,你偏不, 你要守在我身旁,等风来把尘土 扬起,把死灰吹活;爱呀,那戴在 你头上的桂冠可不能给你做屏障, 保护你不让这一片火焰烧坏了 那底下的发丝。快站远些呀,快走!
方平 译 抒情十四行诗第六首
舍下我,走吧。可是我觉得,从此 我就一直徘徊在你的身影里。 在那孤独的生命的边缘,从今再不能 掌握自己的心灵,或是坦然地 把这手伸向日光,象从前那样, 而能约束自己不感到你的指尖 碰上我的掌心。劫运教天悬地殊 隔离了我们,却留下了你那颗心, 在我的心房里搏动着双重声响。 正象是酒,总尝得出原来的葡萄, 我的起居和梦寐里,都有你的份。 当我向上帝祈祷,为着我自个儿 他却听到了一个名字、那是你的; 又在我眼里,看见有两个人的眼泪。
方平 译 抒情十四行诗第七首
全世界的面目,我想,忽然改变了, 自从我第一次在心灵上听到你的步子 轻轻、轻轻,来到我身旁──穿过我和 死亡的边缘:那幽微的间隙。站在 那里的我,只道这一回该倒下了, 却不料被爱救起,还教给一曲 生命的新歌。上帝赐我洗礼的 那一杯苦酒,我甘愿饮下,赞美它 甜蜜──甜蜜的,如果有你在我身旁。 天国和人间,将因为你的存在 而更改模样;而这曲歌,这支笛, 昨日里给爱着,还让人感到亲切, 那歌唱的天使知道,就因为 一声声都有你的名字在荡漾。
方平 译 抒情十四行诗第八首
你那样慷慨豪爽的施主呀,你把 你心坎里金碧辉煌的宝藏、 原封地掏出来,只往我墙外推, 任凭象我这样的人去拣起,还是 把这罕见的舍施丢下;教我拿什么 来作为你应得的报答?请不要 说我太冷漠、太寡恩,你那许多 重重叠叠的深情厚意,我却 没有一些儿回敬;不,并不是 冷漠无情,实在我太寒伧。你问 上帝就明白。那连绵的泪雨冲尽了 我生命的光彩,只剩一片死沉沉的 苍白,不配给你当偎依的枕头。 走吧!尽把它踏在脚下,作垫石。
方平 译 抒情十四行诗第九首
我能不能有什么、就拿什么给你? 该不该让你紧挨着我,承受 我簌簌的苦泪;听着那伤逝的青春, 在我的唇边重复着叹息,偶而 浮起一丝微笑,哪怕你连劝带哄, 也随即在叹息里寂灭?啊,我但怕 这并不应该!我俩是不相称的 一对,哪能匹配作情侣?我承认, 我也伤心,象我这样的施主 只算得鄙吝。唉,可是我怎能够让 我满身的尘土玷污了你的紫袍, 叫我的毒气喷向你那威尼斯晶杯! 我什么爱也不给,因为什么都不该给。 爱呀,让我只爱着你,就算数了吧!
方平 译 抒情十四行诗第十首
不过只要是爱,是爱,可就是美, 就值得你接受。你知道,爱就是火, 火总是光明的,不问着火的是庙堂 或者柴堆──那栋梁还是荆榛在烧, 火焰里总跳得出同样的光辉。当我 不由得倾吐出:“我爱你!”在你的眼里, 那荣耀的瞬息,我忽然成了一尊金身, 感觉到有一道新吐的皓光从我天庭 投向你脸上。是爱,就无所谓卑下, 即使是最微贱的在爱:那微贱的生命 献爱给上帝,宽宏的上帝受了它、 又回赐给它爱。我那迸发的热情 就象道光,通过我这陋质,昭示了 爱的大手笔怎样给造物润色。 方平 译 先贴十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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