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论开放造就盛世唐朝2017-03-22 来源:微信公众号“依旧顽石” 作者:顽石 唐朝是中国历史上最强盛的王朝,尤其是从贞观之治到开元盛世的120余年,政治昌明,社会稳定,经济繁荣,文化璀璨,中国封建社会在这个阶段发展到了顶峰。唐朝是当时世界上最强大和最受尊重的国家,“四夷臣服”、“万邦来朝”。自唐以后海外多称中国人为唐人,世界上许多华人聚居的地方就被称作唐人街。 造就大唐辉煌的原因有很多,有必然,也有偶然,不同的人会有不一样的看法。顽石要写的不是专业论文,因此无意对唐朝兴盛诸因素做全面探讨。在我看来,无论从哪个角度衡量,言论开放,文禁松弛,都是唐代兴盛不可或缺甚至至关重要的原因。综观各种史料可以发现,整个唐朝,言论都是比较自由开放的,盛唐则更是如此。 开创了贞观之治的唐太宗,最鲜明的执政风格就是虚怀若谷、从谏如流。他不仅虚心纳谏,更是诚心求谏,即位之初,就对大臣们说:“人欲自照,必须明镜;主欲知过,必藉忠臣。主若自贤,臣不匡正,欲不危败,岂可得乎?故君失其国,臣亦不能独全其家。至于隋炀帝暴虐,臣下钳口,卒令不闻其过,遂至灭亡,虞世基等,寻亦诛死。前事不远,公等每看事有不利于人,必须极言规谏。”(《贞观政要•论求谏》)因此,贞观年间的朝廷议事,就很难出现全部举手通过、一致拥护的和谐盛景,以魏征为代表的朝臣严重缺乏看齐意识,每每廷争面折,常常弄得太宗下不了台,可即便皇帝恚愤不已,谏臣们也轻易不肯干休。唐太宗治下,大臣直谏,不仅不会处以妄议之罪,反而会受到鼓励和重用。史载,魏徵前后谏事二百余件,直陈其过,太宗多克己接纳,或择善而从。魏徵死后,太宗伤心地说:“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魏征逝,朕亡一镜矣。” 不独魏征,王珪、马周、孙伏伽、褚遂良等在当时皆以极谏知名。 写到这里,顽石禁不住长叹:魏征常有,而唐太宗不常有! 贞观年间的言论环境就是整个唐代言论环境的缩影,就是到了中晚唐,言论也并未增设更多禁忌。 我们还可以看看一个比较极端的例子。武则天为了登上帝位确曾对阻碍势力大开杀戒,甚至连亲骨肉也不放过(唐太宗亦曾弑兄逼父),可即便如此,武皇也非常重视听取不同意见。在称制之前,武则天就曾上表高宗建议十二事,其中第六事就是“广言路”。一俟登上帝位,权力巩固,武皇也同太宗一样从善如流。武则天实际统治的20余年间,经济发达,国力强盛,文化复兴,百姓富足,名臣辈出,从而赢得了“贞观遗风”的美誉,为唐玄宗的开元之治奠定了长治久安的基础。毋庸讳言,这些巨大的成就与武皇放开言禁有着非常直接的关系。 在唐朝,不仅君臣议事相对自由,而且民间舆论也少有禁忌。 大家知道,唐朝是一个诗歌的国度,不仅有闲适恬淡的山水田园诗、雄浑壮阔的边塞诗……更有反映社会黑暗、民间疾苦的数量庞大的现实题材的诗歌,杜甫和白居易就是现实主义诗歌创作的杰出代表。杜甫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将贫富悬殊、社会对立的现实刻画得淋漓尽致。高适的“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对将帅醉生梦死、置普通士兵生死于不顾、把国家安危当儿戏的军中状况描绘得出神入化。更有甚者,那个风流倜傥的白居易写下了大量的讽喻诗作,不依不饶地跟整个统治阶层甚至皇帝过不去,把他们批判得体无完肤。他在《卖炭翁》里写道:“翩翩两骑来是谁,黄衣使者白衫儿。手把文书口称赦,回车叱牛牵向北。一车炭,千余斤,宫使驱将惜不得。半匹红纱一丈绫,系向牛头充炭直。”这是直接描写皇宫里的人在外面勒索百姓的场景,深刻地揭示了晚唐民不聊生的社会现状。他在《轻肥》里有这样的描述:“意气骄满路,鞍马光照尘。借问何为者,人称是内臣。朱绂皆大夫,紫绶悉将军。夸赴军中宴,走马去如云……是岁江南旱,衢州人食人!”这是一幅内臣(太监)行乐图,和杜甫“朱门酒肉臭,路由冻死骨”异曲同工,但描绘得更为详尽。直接描写皇帝骄奢淫逸的都有:“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像这样在今天看来严重违禁的内容,在白居易的诗歌里随处可见,在整个唐诗中也俯拾即是。“童子解吟《长恨》曲,胡儿能唱《琵琶》篇。”白居易的放肆言论在当时不仅没有遭遇任何形式的封杀,反而广为流传,妇孺皆知。 唐代统治者为什么敢于开放言禁?顽石以为,他们至少具备两个基本条件,一是有胸怀,二是有自信。 唐太宗雄才伟略,曾率部南征北讨,在大唐建立与统一的过程中立下了赫赫功勋,他有足够的理由自信。加之其谦逊的品格,又使得他具有广播的胸襟。诸多因素的契合,最终成就了贞观年间“百花齐放”的绚丽景观。 再来看发生在武皇身上的一个有趣的故事。骆宾王曾写下《讨武曌檄》,谓武“洎乎晚节,秽乱春宫”,“虺蜴为心,豺狼成性”,“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请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一介书生不仅将武则天骂得狗血喷头,更是鼓动天下人起来推翻武皇的统治。而武皇看到这篇文辞华美的檄文后,不胜感叹曰:“宰相安得失此人?”堂堂帝王,面对如此折辱,不是去追杀作者,而是叹息人才不为己用,其吐纳寰宇的胸怀和雄视天下的自信由此可见一斑。 前面说到的讽时喻世的白居易,他不仅用诗歌毫不留情地揭露社会黑暗,还经常上书直陈皇帝错误,尽管皇帝多所接纳,但有时也会感觉很不爽。可即便如此,唐宪宗也只是向李绛抱怨:“白居易小子,是朕拔擢致名位,而无礼于朕,朕实难奈。”(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白居易这小子,是我的提拔重用,他才有了今天的名声和地位,而他却对我如此无礼,我实在拿他没办法。”)给个某须有的罪名,或将其打成某某余孽,不就一百个白居易都收拾了吗?可堂堂皇帝之尊竟拿肆意妄议的白居易毫无办法,用今天的眼光去看,是不是觉得太不可思议?这样一个刺头去世后,唐宣宗竟亲自写下《吊白居易》:“缀玉联珠六十年,谁教冥路作诗仙?浮云不系名居易,造化无为字乐天。童子解吟《长恨》曲,胡儿能唱《琵琶》篇。文章已满行人耳,一度思卿一怆然。”既抒写了对白居易仙逝的真挚哀痛,又表达了对他诗文取得的非同凡响的艺术成就的由衷赞颂。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唐朝言论开放,文禁松弛,多数统治者虚心纳谏,察纳雅言,给历史留下了无数的佳话,为后世提供了深刻的借鉴。当我们神往大唐雄风的时候,请别忘了,言论开放正是造就盛世唐朝的至为重要的因素。 在顽石看来,真正有志于民族复兴的人,真正有国家担当和民族使命感的人,都应该抽出时间回眸那个言论开放的辉煌无俦的王朝,并从她的兴盛缘由中去寻找动因、获得启示。 2017.0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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