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问我,你承认华裔在海外受歧视吗? 我的回答绝对是:“yes!”
说起想谈这个话题,是因为在论坛看到一封被老师“歧视”后的求助信。虽然很想帮他(她),但不知如何帮起。一来没有那个论坛的id,二来以我的经歷来看,这位老师对他只是要求比较严,并无明确的歧视现象。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不能代表当事人的感受。
不过他的故事,倒是让我想起了多年前的自己。那是千禧年后,迄今还不足十年,说起来也是不远的过去。当时我在大学念书,碰到一名女教师,教文艺理论的。我在她班上的功课永远都是“C,D,E”,就只差"F"了。 于是我约见她,询问如何能改善自己的成绩。她很轻描淡写的说:“没有机会了。” 爲了让我死了这份心,还语重心长地说:“你知道吗,你是一个亚洲人,你骨子里就是亚洲人的文化。你学的这个文化专业,这是一般的美国人都不一定能搞懂的东西,你怎么可能学得好?!”
这时的我,担心地不是歧视,也不是学不学得好,重要的是不被她Fail掉,多少混个毕业吧?于是,我找到了对付她的办法:每次做论文,我都不厌其烦地写大纲,一步一步地与她确认,以确保我写的是她要的。虽然,我每次遇见她,她都是推推搡搡,一会儿要去接女儿;一会肚子饿没吃中饭。总之,非常不顺利,但还是能磕磕碰碰地往前走。 有次,她在我的论文的一小段画上一条缐,底下批的是:“语法错误”。我一看,乖乖,这哪是我写的呀?这是我引用人家Russian著名的电影大师Jean Epstein的原话,虽然是翻成了英文,大概是爲了保持原作家的异地口音,特意翻成这种不伦不类的感觉。你看,我这不还打上引号,外加注明了书名和p134页吗?可是,我哪敢义正言辞对待女教授啊。只有弱弱地,指著那段:“你看,嗯。。。这。。。” 为此,女教授并无脸红心跳。人家只是没有再重复那句:“你没机会了, 亚洲小妞。" 哈哈!
不仅如此,我在她的课堂上逮住机会就发言--- 做到有目共睹。她这个号称美国史上电影媒体的女教授第一人,从来就凭著坐吃山空的精神,不备课,不预习。所以,往往讲得学生一头雾水。比如说,这个“现代与后现代”。本来就很煳涂的一个概念,你说这学生娃们,不煳才怪。好在我每回上她的课,事先都做足准备。于是我战战兢兢发言:啊,这个什麽现代后现代,你也别想得很神奇,这不就是一帮搞现代的理论家们吃饱了撑著,没事干,弄了个会,结果,争持不下,于是一部份“异军崛起”,弄出个 “没法用现代理论解释的,那就用后现代理论吧?!”。。。所以说呢,那次会议就是“现代与后先代”的分水岭啦。俺一讲完,同学们投以敬佩的眼光,就只差鼓掌了。
这次“胜利”后,我对自己就越来越有信心了。不管这女教授高兴不高兴,俺都很“不知趣地”站起来发言。记得我最后一次上她的课是“Film Noir” (黑色电影)。这个二战后的畸形文化产物,说来在电影发展上有著不可磨灭的地位。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上这位女教授的课而特别提心吊胆,最后搞得我对这个电影类型情有独锺,以至于我日后的创作都离不开这个电影类型,包括我最近的這部电影处女作《Alice Agonistes》。
在目前网上争论的话题中,你也不难发现那些对美国的“怨气”,其实也多少源于在生活中的“被歧视”。这不要说是海一代的“遭遇”;其实海二代也在不同程度上备受冲击。只是他们没有选择,只有用自己的方法对付著:
比如说,在一次海二代的私人聚会中,我问几个对中文表现出极大兴趣的青年才俊:“那,你们小的时候爲什麽没有学中文呢?” 一个越南华侨的后裔的回答让我沉思:他说,他小的时候爲了向其他的小盆友证明我就是一个十足的美国人,我只会说英语,而且比你们这些黑白娃还说得“熘儿”。接著,他一脸的无奈,觉得自己很“糗”:其实如果当时学了中文该有多好啊!
我想,也许他的事例并不特殊。这也许是海二代们对歧视的惧怕和无声的抗议罢了。
然而,我觉得,一味地強調自己被歧视,其实是一种懦弱的表现。这一点,黑人就比较有“主人翁”的姿态。他们在黑奴时代的地位,我想一点都不比华人好。但是,大家看好了:只有他们在用“被歧视”为黑人“失足青年”辩护或争取利益的时候用一用外,其他情况,他们内心是強大和骄傲的。所以,我觉得“歧视”是存在的客观事实,但你的埋怨,只能让你越过越难,以至于自己跳不出预先设定的圈子。与其说是怨天怨地,还不如迎著“歧视”上,也许能让你走出一条你自己都不敢想像的路来。
这次,当我自己领导了好莱坞一个上百人的电影制作团队的时候,我清楚地知道:我已经不再是一个有资格claim自己是被歧视的对象了。而我永远心存感激那位曾经歧视过我的女教授。因为她的“严格”,让我变得更坚強和“完美”!
Russian著名的电影大师Jean Epstein:
http://en.wikipedia.org/wiki/Jean_Epste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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