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妈没有再打我还因为五年级时我家突然变成了麻将场，妈的心思放在了麻将上再也没有闲情管我的学习了。

就像长秀说的，我妈真的很傻。

妈在炼铁厂管辖下的工程队工作，干的是跟男人一样砌砖泥墙，上屋顶铺沥青这样的重体力活。冬天的时候活清淡一些，人闲一些，就有人提议打麻将。可打麻将得有地方，几乎所有的人都推脱说家里地方小或者家里有孩子在上学不方便。

每到这个时候我妈就是那个勇扛重任的人，所以麻将场开在了我们家。

我们家只有两间屋子。麻将桌支在外间屋，我们在里间做作业和睡觉。人多的时候，打麻将的加上观战的能把从外间去里间的小通道都堵死。我们进进出出都很不方便。麻将场通常是在我们睡熟的时候才收摊，碰上元旦和春节，大人们还要打通宵。

妈自从打麻将以来，人变得开心多了，经常可以听到她开怀大笑的声音。而我却不喜欢。家里挤满了人，我们在家活动的空间变得很小，我感觉家更不像家了。

原以为长秀会站出来阻挠这件事，因为长秀眼睛里从来都不揉沙子，妈这次真是傻到家了，如果长秀出来阻挠，麻将场就有可能从我们家撤出去。可她并没有这样做。长秀自从上初中以后就有些变了，她在学校里不再那么锋芒毕露，她的心思好像不像以前那样全部放在学校里了。

我去问奶奶为什么这些人非要来我们家玩儿。

奶奶心疼妈，说：“秋啊，不能这么说，你看看你妈她多开心啊，这些年你妈都过得窝心，她现在高兴干啥就让她干吧。”

长幼更可笑，每次家里来了一大帮子人，她就好像过年了似的兴奋。她忙着给端茶送水，阿姨，伯伯地叫着，惹得所有的人都乐开怀，来得更勤了。长幼在学校里除了人缘好其他的什么都不好，可妈还是把她当个宝，从来都不舍得多说她一句。长幼对我也很好，整天一口一个‘二姐’地叫着，我也心疼着这个妹。

绕了一圈下来也是徒劳，我在家里人微言轻，不管我心里是怎么想的，都是瞎想。

我愁绪满肠，丽华也是。

丽华的妈妈和爸爸还是整天闹个没完。有时候就是为了丽华的爸爸在单位里跟女人多讲了几句玩笑话，丽华的妈妈就能跳起来‘破鞋，破鞋’地骂个没完。看到大人们这么能闹腾，我就想也许我家里没有爸爸是一件好事，要不然我的烦恼会更多吧。

在这种环境下，不可否认地，丽华早早地就成熟起来了。

有一天丽华问我：“你长大以后要当个咋样的女人？”

一听到她的话我就脸红心跳起来。我压根儿就没有想过那么遥远的事儿。

丽华却大方地说：“我要当高娃那样的女人。”

那时候斯琴高娃在《归心似箭》里演的温柔贤淑，善解人意的村姑形象深入人心，一时间成了许多男人梦中的女人。

丽华凑近我的耳边说：“我爸爸喜欢高娃那样的女人！”丽华家订了一份《大众电影》，她就把里边所有的斯琴高娃的彩色图片剪下来贴的满屋子都是。有时候她也会把一些过期的《大众电影》拿给我让我当包课本的书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