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第二天上班时,瑞恩问我:“那个人是你的男朋友吗?” 我问:“哪个人?” “就是打电话为你请假的人。” “就算是吧。” “他也人在温哥华吗?” “不,他在多伦多。” 在我回答“就算是吧”,我看到瑞恩困惑的表情,我懂他的困惑。 我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脑袋格外的清醒,我问自己我该怎样扛起这份感情。世界这么大,我偏偏要找上一凡,我该怎样面对敏感的长秀?虽然长秀已经结婚了,可她是被奶奶骂着结婚的,长秀心中的大铁刺真的消失了吗?妈当年找了爸就背上了要生儿子的债,我找上一凡会不会对长秀背上债?这个债我该怎么背? 我突然发现有些债根本就是自己给自己背上的。就好像我妈当年虽然没生儿子,那也没有人硬逼着她把我爸赶走,可是她却自己把这个债硬扛起来。我也是,我心里还有长秀过去的苦难,当我面对一凡时,我就不自觉地面对长秀曾经的痛。 唉,我胡思乱想没有头绪,无奈地想着干脆先放一放吧,等夏天回去见过长秀再说。 2000年3月 瑞恩宣布4月份要和太太一起休两个星期的游轮假期。 奇怪,这一次我听到瑞恩提到他的太太时丝毫没有以前那种心痛的感觉。 我轻喘了一口气,意识到像毒药一样啃噬了我两年多的那种心痛,它走了。 2000年4月 刚下班回来就听到电话铃响,迅速地扫了下电话显示屏,手立刻把电话筒拎起来,心里想我妈从来不会主动打电话给我的,因为她嫌国际电话费贵得离谱,她舍不得花那‘冤枉钱’。 电话里妈的声音吓了我一跳,妈哭着说:“长秋……,救救你爸啊。” 我以为听错了:“妈,你在说什么?” “我这辈子谁都没有对不起过,唯独对不起你爸啊。我那时把他赶回老家,我害苦了他,我对不起他呀…….。” 我感到大事不妙,问:“我爸他到底怎么啦?” “啊?啊,你爸生重病了,差点死掉啊。” 我听了一下子急得也要哭了,我结巴着问:“那……那……那咋办呐?” “他的病现在控制住了,你寄回来的那些钱救了你爸的命啊。” 我这才一下倒坐在沙发上,我深深地喘了口气问:“我爸得的是什么病?” “他得的不是一种病。你都不知道他在农村过的是什么日子!他得什么病都有可能啊!” 我无语,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该问什么了。 妈的声音高了起来:“长秋?” “你说吧,我听着呢。” 妈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长秋,你答应我,你夏天回来的时候去老家把你爸给我接回来。” “怎么接?” “你爸他在安徽北边离上海近,你回来的时候就从上海去老家把你爸接上一起回来。” “既然农村日子那么苦,为什么还要等我回去接呢?为什么不让爸早点回去?” “你爸他就是个倔牛脾气!我都说了多少遍了,他不听啊。他在那边的老婆都死了多少年了,那边的两个儿子也想让他少遭点罪同意把他送回来,他也不听啊。” “为什么?” “他说年轻的时候没有管你们的事,现在不能回来添乱。” “那你都劝不回来,我怎么办得到?” “那我不管。反正你得把你爸给我接回来。你如果想办,你一定能办到。到时候让你爸那边的两个儿子去上海机场接你。” 妈不等我接话就急急地挂断了电话。 2000年6月 这几天每次看见杰西卡她都对我翻白眼。 公司里就杰西卡和我两个女孩子。杰西卡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女孩,她负责的是前台接待也负责老板的一些文秘工作,她是一个急老板所急的好员工。当年就是她打电话约我面试的,所以她算是我在这个公司里认识的第一个人,平常我俩的关系很好。 我问她这几天为什么不高兴。 她板着脸说:“老板这几天很不开心。” “为了什么事?” “他说你这次回中国以后就不会再回来了。” “我是回去休假怎么会不回来?” “老板说现在中国发展得很好,他的一个最要好的朋友都跑到中国去工作了,所以他说你走了也不会再回来啦。” 我用最诚恳的语气告诉她:“反正我是不会不回来的。” “那你会去多伦多吗?” “那我没想过。” 我的确是没有想过。一凡自从上次走了以后就再没有说要来温哥华,也没有说过请我去多伦多。我们时不时地通着电邮,互致问候。他还记得我喜欢听歌唱歌,会偶尔寄几张CD给我。虽然我们只是淡淡地谈着恋爱,然而恋爱的感觉真好,就算他远在天边,他也会不时地窜进我的心间拨动我的心弦。我的心时时地张扬着漫舞的欢欣,我总觉得就在某一天,他就会像那些静静地来到我的邮箱的邮寄单一样,在我回家路上的某一个拐角,他一定会从天而降给我一个巨大的惊喜,一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