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暑假,林若万高中毕业了。 林若万学习成绩一直都是年级里拔尖的。但是,那年她没有考上大学。所有人都觉得出乎意料。老师们觉得万分可惜,纷纷劝她复读一年重新考。 林若万说:“我学习好,那是因为我珍惜。我知道我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学习了。我不考大学!我哪儿也不去。我要留下来,帮我爸照顾弟弟妹妹们。我爸他一个人管不过来,他太辛苦了。”老师来家访,没想到林若万的落榜是因为这个理由。老师劝她别这么傻、意气用事,因为考大学毕竟是一辈子的事。于是,林若万罗列了一堆家里离不开她的理由。都说没娘的孩子是根草,看着这七个排排站的没娘的孩子们,老师被林若万感动得泪湿眼眶,就再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面对林若万的这个决定,林老师也没有格外说什么,也许他真的是太累了。 两年过去了,也只是两年,林老师明显的老了。他的声音不再洪亮如往昔,而是深沉沙哑。他原来高高大大的身形像是缩掉了一圈。虽然还是那样浓眉大眼,但是已然没有神采。他还在那个小学教课,我现在没有机会听他上课了,不知他讲的课是否依然好听。 林若万一直是林家的女主人,照顾着全家人。万幸的是,几个女孩还懂事听话,可是,两个弟弟林若有和林若情却调皮捣蛋,越来越像个混混。他们俩不是跟着大孩子们打打架,就是在一起欺负小孩子们,有时候还在大孩子们的教唆下,偷林老师的钱买烟抽。林老师管不了,也根本不想管。林若万平时很厉害,可是对两个弟弟也多有溺爱,总觉得他们从小缺乏母爱,尝试着尽可能地对他们好,对于他们犯的错,能遮掩就遮掩。 从上个夏天开始,柳莲阿姨看望何黎的次数骤然多了起来。柳莲阿姨借着回家看望黎黎的机会,也去过几次隔壁的林若水家。我在她们两家看见一样的苹果,连装苹果的网兜都一模一样。 柳莲阿姨那时已经又离婚了。她离婚前,我听见她跟我妈抱怨说韩园长的身体不好。柳莲阿姨说她这辈子没有过过好日子,她可不想拿后半生来伺候一个病人。 然后,我听见她在跟我妈嘀咕林老师,说:“你看他那个日子过得难吧?家里没个女人哪像个家?还有那么多孩子。看把他累的,都没形了。” 我妈说:“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离开韩园长,就没想过人家的日子怎么过?人家的家还像不像家?说到底,你就是忘不了林老师,你又心疼人家了?” “心疼还不是白搭,有啥用?” “你好好说,你的心是不是一直就放人林老师家了?” “就是,又咋样?” “唉。”我妈就叹气。 “哎?你说我咋就能成呢?………我是说林老师有没有想过再找一个?”柳莲阿姨柔声地问我妈。 我妈听了就忍不住地笑出了声。笑够了之后,她给柳莲阿姨出了个主意,说:“这件事只有一个人可以帮你,石大娘。你去求求她老人家,看人家肯不肯帮你。老人家看事看得准呐,老人家肯帮你,就说明这事是好事,你就如了你的愿了。” “啧啧,大姐,你比我的亲大姐还亲!你看看,我这是光看着着急,想不出一点儿法子来。我去过林老师家两次,我看林老师就是一把湿柴火,我是没法子点着他。啧啧,要是石大娘做主,我想林老师总是不好再装糊涂了吧?明天,等老石他们两口子上班走后,我就去求她老人家。” 我妈还没有答话,柳莲阿姨又说:“要不,你把她老人家请到你家来,我当着你们俩人的面说。常言说‘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说你们两家邻居这么多年,她就是看着你的面儿,也得应了我的请吧?” 我妈说:“好啊!那还等什么?我现在就给你喊她去。你等等啊。”我妈说完就留下柳莲阿姨往隔壁去请石婆婆。 石婆婆来了,她听着我妈和柳莲阿姨这一通说,不住地点头说:“好!这是好事!林老师家里是需要一个女人,那么大一个家怎么离得开女人?不瞒你们两个,这也是搁在我心里的一个事儿。虽说以前林老师两口子感情好,可是人死不能复生,他也得往前看吧?”石婆婆说着通情达理的话,却自己霎时神情悲戚起来。我妈和柳莲阿姨面面相觑,没敢接话。也许,石婆婆想起了桃子姐姐。 过了一会儿,柳莲阿姨诚恳地说:“大娘啊,这事要是成了,您就是俺的干娘!俺给您磕头!俺孝敬您一辈子!俺知道您图的不是这个,可这是俺的心里话。” 石婆婆收起了悲戚,想了想说:“这个礼拜天,我把林老师请到我家里来,我来说导说导他。” 礼拜天,林老师一头进了石婆婆家,柳莲阿姨就进了我家的门。她耳朵对着隔壁的院子,焦急地等待着。 |